安許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剛才電話裡的懇切和沉重彷彿從未出現過:
“這叫策略!小博子,學著點,走,先吃飯去。下午籤合同得利索點!”
趙博臉上的激動還沒褪去,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伸手進自己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揹包裡層,摸索了幾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同樣被摩挲得有些舊的信封。
“安哥,”趙博的聲音帶著點鄭重其事,又有點抑制不住的肉疼,
他把信封遞給安許,
“這是我的那份,只要200塊,幫不上安哥太多。”
那幾張十塊、二十塊的票子,被趙博疊得整整齊齊,邊緣都有些毛了,顯然攢了很久。
安許看著他遞過來的信封,臉上的笑容斂了斂,多了幾分認真。
他沒有立刻去接,而是先拍了拍趙博的肩膀。
“好兄弟,夠意思!”
安許的語氣真誠起來,
“這錢,是我們開山立戶的本錢,每一分都得用在刀刃上。”
他這才伸手,穩穩地接過了那個沉甸甸的信封。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嬉皮笑臉地數,只是用手指捏了捏厚度,感受了一下那份實在的重量。
“放心,小博子,”
安許把信封小心地揣進自己外套的內袋裡,拉好拉鍊,還用手按了按,
“這錢在我這兒,比在我自己兜裡還安全。下午籤合同,看哥的!”
他拍了拍胸脯,那份自信又回來了。
趙博看著安許把信封收好,心裡那點因為掏空家底而泛起的空落落感,
似乎被安許的這份鄭重和自信沖淡了不少。
他用力點點頭,臉上重新露出笑容:
“嗯!安哥,我信你!走,吃飯去,我請客!慶祝咱們首戰告捷!”
“你請?”
安許挑了挑眉,故意逗他,
“剛掏了200大洋,還有錢請客?”
“咳,”趙博挺了挺胸脯,“再怎麼說一頓飯還是請得起的!等咱們鋪子開張賺了錢,再請安哥吃大餐!”
“哈哈,行!那就你請,哥也不客氣了!”
安許大笑著攬過趙博的肩膀,推開電話亭那扇吱呀作響的綠色小門。
他們拐進街角一家飄著飯菜香的小館子,門簾掀起的瞬間,嘈雜的人聲和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
安許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趙博則迫不及待地跑去視窗點餐,嗓門洪亮:“老闆,兩份盒飯!要肉多的!”
安許和趙博在小館子裡匆匆扒完那份“肉多”的盒飯,
其實肉片薄得可憐,但兩人吃得格外香,彷彿吃的是勝利的預兆。
付賬時,趙博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安許沒再逗他,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那份飯錢也塞進了趙博手裡。
趙博愣了一下,想推辭,安許已經轉身朝外走了:“快走,別讓王哥等!”
午後兩點,平安路88號鋪面前。陽光斜斜地照在緊閉的卷閘門上,巷子裡依舊沒什麼行人,只有蟬鳴聒噪。
安許和趙博提前十分鐘就到了,兩人都換了相對乾淨體面的衣服,頭髮也用水抹了抹,顯得精神些。
趙博緊張地不停踱步,安許則靠在對面的牆上,看似悠閒地打量著四周,實則眼神銳利,觀察著每一個走近的人影。
“來了!”安許低聲道,站直了身體。
巷子口,一個穿著寬鬆老頭衫、沙灘褲,趿拉著塑膠拖鞋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晃了過來。
他手裡拎著一串叮噹作響的鑰匙,另一隻手上夾著根快燒到頭的菸捲,正是電話裡那個聲音的主人,王伯。
他比安許想象中要矮胖一些,臉上帶著點被生活磨礪出的油滑和倦怠。
“王哥!”
安許立刻換上電話裡那副熱情又帶著點尊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