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暮時分,連家鏢局的工事已經修建完畢。連家鏢局如今已如鐵桶一般,三步一哨,五步一防,處處透著肅殺之氣。
連家鏢局佈下了三重防守。第一重防,木樁。鏢局大門外,碗口粗的圓木深深釘入土中,圍成一道兩人高的木牆,頂端削尖如矛,森然林立。
木樁之間僅留一條窄縫,僅容一人側身擠過,若有敵襲,必成甕中之鱉。木牆之內,數名趟子手腰挎短刀,來回巡視,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生面孔。
第二重防,銅鈴。抬頭望去,房簷下、廊柱間,密密麻麻懸著數十枚銅鈴,細麻繩交錯如網,機關緊密,牽一髮而動全身。
第三重防,鐵門。穿過外院,內院入口處赫然矗立著兩道精鐵鑄造的巨門,通體烏黑,門軸處澆鑄八卦紋,合攏時嚴絲合縫,連片落葉都插不進去。
門後暗藏三重機關,需以特定手法運勁方能開啟。內院之中,原本栽花種草的庭院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斜插的竹槍陣,寒芒閃爍,如待噬人的獠牙。
連飛龍自海鯊島一戰後,便暗中蒐羅天下奇書,凡涉東瀛忍術的典籍——
不管是旅商手中拍賣的各類稀罕器具,黑市流傳盛廣的忍術秘要,還是從邊關退役將領手中重金求購的抗倭心得。
連飛龍藉由這些反覆推演破解之道,十年磨一劍,倒也頗有些建樹。
一連兩日,連家鏢局出奇地平靜。葉星洲結識了新的朋友,整日在鬧市街頭玩,倒也沒有離開鏢局太遠。
晨起時,陳棠總愛倚在後院巷口的梧桐樹下吹笛。
那支青玉笛通體碧透,笛尾繫著一條褪色的紅繩,音色清越如泉。葉星洲就盤腿坐在石階上聽,看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落在陳棠月白的衣襟上。
笛聲時而歡快如林間雀躍,時而低迴似夜雨敲窗。
“這調子聽著耳生,“葉星洲忽然問道,“不像是中原的曲子?“
陳棠指尖在笛孔上輕輕一抹,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這是南疆的《翠竹引》,我孃親教我的。“她將青玉笛在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弧度,“南疆的竹子做笛子最是通透,你聽這高音處,是不是像山澗清泉?“
葉星洲聽得入神,不由追問道:“南疆?我聽聞那邊山高水險,瘴氣瀰漫,你們是如何...“
陳棠的指尖在笛身上輕輕一滑,眼神忽然飄遠:“我爹孃原是做藥材生意的,從南疆販些稀罕藥草到中原。
陳棠的笛聲在暮色中悠悠響起,音色清冷如寒潭映月。起調時似南疆山間的晨霧,朦朧中帶著幾分溼意;轉調時又化作蒼嶺上的風吟,在峭壁間百轉千回。
每一個顫音都像是竹葉尖墜落的露珠,清透中暗含千鈞。
葉星洲聽得入神,只覺得那笛聲時而似孤鶴唳空,時而如幽蘭泣露。
最奇的是每當低音迴轉時,簷下的銅鈴便會輕輕震顫,發出細微的共鳴,彷彿在與笛聲遙相呼應。
白日裡,陳志平親自督導防禦,夜晚就由連飛龍坐鎮。
三十六個鏢師分作三班,日夜繞著木樁陣巡邏。到了夜裡,鏢局安靜得能聽見更夫打梆子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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