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一切,終於又回來了一些。
院中,楊晃豪情一振,拍著手道:“徐大俠,張仙師,還有方公子!若是不嫌棄,就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備上一桌好酒好菜?暢飲一番?”
他的語氣之中,已全無那種深居簡出的侷促小心,而是帶著一種豁達與喜悅。彷彿今日一過,他心中那些長年沉澱的仇與怨、苦與怕、恨與悔,都在夜雨中隨風而去。
徐遠霞當即點頭,大笑著看向張山和方知寒:“意下如何?”
張山點頭不已,道:“天黑路滑,也不好立刻趕路,就此地小住一晚,也是一樁美事。”
方知寒也笑著點頭,從腰間取下那隻暗金葫蘆,“不過我來的時候路遠馬乏,葫蘆裡只剩了點水酒。若可以的話,想跟你們買點你們自釀的酒。”
楊晃一聽,頓時豪爽大笑,揚手一揮:“買什麼酒?家中自釀的窖藏土燒,雖說不是什麼仙釀瓊漿,可滋味那叫一個真,今晚先喝個過癮,回頭方公子要帶幾壺走,儘管帶,別客氣!”
這番豪言,頓時引得眾人齊聲大笑。
此刻的古宅,燈火通明,笑語不斷。
昔日的陰氣與冷寂,彷彿都成了昨日黃花,盡數隨風而去。
屋簷之下,老嫗仍然抹著眼淚,卻滿臉笑意,快步走向灶房,不停唸叨著:“得多燒幾道菜,得多蒸幾屜米飯,得熱一壺大醬湯,得殺只老母雞……”
她的身影在燈火中來回穿梭,宛如昔日,忙得不亦樂乎。
那邊鶯鶯亦未閒著,跟著老嫗幫忙張羅。
夜風漸歇,天幕之上星光更亮。
這一夜,古宅將有歡聲笑語,將有人間煙火氣,將有三五知交,對飲而談——
無問過往,無懼來日。
楊晃夫婦二人此時正在三進院落的正房待客。破宅重光,風波既平,終於可坐而談。老屋陳設早已破敗,但楊晃還是命人搬來幾張舊椅,擦拭乾淨,擺上幾碟瓜子花生、一壺自釀的梅子酒。
屋內燈光昏黃,油燈燒得劈啪作響,卻無半點陰氣。相反,在這一老一少兩個曾歷經生死磨難、如今卻能從容談笑的主人人物身上,竟多了幾分舊日江湖的溫情與俠氣。
大髯刀客徐遠霞盤腿而坐,酒未入口,卻已談興正濃。他講起自己年輕時在南澗國邊境斬賊剿匪、闖蕩江湖的種種逸事。說到痛快處,還拔出腰間佩刀,在地上一頓比劃,言語中頗有幾分少年氣。
楊晃聽得連連點頭,時不時插上幾句:“老徐你一杯酒沒喝完,嘴裡就冒火,刀都砍了出去。”
徐遠霞哈哈一笑:“我這人嘛,就是酒未醉,人先狂。”
屋中笑聲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