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三進院子裡,那個平日最沉默寡言的老嫗,也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她向著天地四方拜了拜。
她幾乎從不喝酒,年輕時是沒得喝,中年時是捨不得喝,老了後是覺得再喝也沒什麼意思了。但這會兒,她鬼使神差地轉身進了灶房。
她掀開壇口,酒水早沒剩多少了,只餘下薄薄一層。
老嫗皺眉:“怎麼可能……怎麼喝掉這麼多?”
她突然覺得背脊發涼,眉心跳動,接著便是一陣頭皮發麻。
然後她忽地笑了。
她重新盛了小半碗,端著酒走到遊廊下,坐在那張老藤椅上,曬著灑落在院中的暖陽,一口一口地喝著。苦得很,澀得很,但她不在乎。
今日,是她多年活在這宅子裡,頭一次覺得心裡有一絲說不出的安穩。
而那日,陽光也是這般明亮,天氣也是這般和煦。
一個北方來的少年,揹著沉沉的木匣,笑著倒退著離開,朝她揮手道別。
他腰間掛著個硃紅小葫蘆,說裡頭裝了三樣寶貝:“酒、劍、江湖。”
當時她還嘟囔著:“一個孩子,說這等不著調的話。”
現在才知,他說的,是實話。是他,帶來了這份寧靜,帶走了這宅子裡百年不散的怨氣,也許還順便救了幾個不該滅的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