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方知寒獨自站在客棧後院的古井旁。
井沿青苔溼滑,月光在幽深的水面上碎成銀屑。
一陣陰風拂過,井水突然無風自動,泛起細密波紋。
\"方公子。\"沙啞的聲音從井底傳來。
方知寒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看著一道黑影從井中緩緩升起。
那尊陰神終於現出真身。
是個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模樣,身穿褪色的麻布長衫,腰間懸著個已經發黑的藥囊。
陰神飄落在井沿上,身形在月光下顯得半透明。
他雙手抱拳,自責道:\"沒能護住你們,還害得你們被擄去女鬼府邸,實在是對不住了。\"
方知寒笑了笑,\"沒關係,前輩已經盡力了。\"
陰神慘淡一笑。
\"不管怎麼說,這次我難辭其咎,是因為我貪圖採那陰氣提升修為,才讓你們落入險境。”
“若是你們出了事,就算我事後打爛了那山根水源,與那女鬼同歸於盡,又有何用?\"
陰神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我是藥鋪楊老頭安排來保護李槐的,順便監督你修行。\"
方知寒聞言,鄭重抱拳行禮:”多謝顧叔叔一路照拂。\"
陰神身形劇震,差點散作煙霧,\"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話剛出口,他又自嘲地搖搖頭,\"是了,你是楊老頭的弟子...\"
方知寒也沒有解釋,只是笑笑。
“時候不早了,顧叔叔你也辛苦了,快些調養生息吧。”
與那嫁衣女鬼一戰,陰神也消耗不少,正是需要穩固自身的時候。
“那就不打擾方公子休息了。”
陰神抱拳後,身形化作黑煙散去。
天剛矇矇亮,小鎮的集市已經熱鬧起來。
方知寒推開客棧吱呀作響的木門,晨霧中飄來炸油條的香氣。
李寶瓶第一個蹦出來,紅棉襖在灰濛濛的街道上格外醒目,像只歡快的小山雀。
\"小師叔快看!\"她指著不遠處一個書攤,眼睛亮得驚人。
那攤子上雜七雜八堆著舊書,書頁泛黃卷邊,卻被碼得整整齊齊。
守攤的是個獨眼老者,正就著晨光修補一本脫線的《南華經》。
李寶瓶蹲在書攤前挪不開步,手指小心地撫過那些書脊。
最後她精挑細選了五六本:一本缺角的《雲笈七籤》,沒了封皮的《水經注殘卷》,還有幾冊筆記雜談。
獨眼老頭見她識貨,咧開缺牙的嘴笑了:\"小姑娘眼光毒,這都是前朝舉人老爺的藏書哩!\"
另一邊,林守一停在一個賣文玩的攤子前。
他指尖輕輕點著一副雲子棋。
賣棋的是個跛腳婦人,見少年喜歡,特意便宜了五文錢。
李槐在集市上轉了三圈,最後蹲在賣糖畫的攤子前咽口水。
方知寒摸出兩個銅板,小傢伙卻搖搖頭:\"上次買書花太多了...\"
他說著拍了拍空蕩蕩的荷包,一臉肉疼。
話雖如此,可是回到客棧的時候,李槐手裡還是多了一串糖葫蘆。
回到客棧院子裡,林守一執黑先行。
方知寒端坐對面,青衫垂落石凳兩側,每一手都下得從容不迫。
\"方師兄不必留情。\"
林守一盯著棋盤上漸漸被白子圍剿的大龍。
\"在學塾時就聽說,除了宋集薪就屬師兄你棋藝最高。\"
方知寒捏著白子的手頓了頓。
他想起了那個總愛穿錦袍的驕傲少年,如今怕是已經在大驪皇城了。
啪的一聲,白子落在三三位,徹底斷了黑棋的生路。
陰神的身影在槐樹蔭下若隱若現,終於忍不住出聲:\"左下星位!\"
林守一恍然大悟,黑子急墜而下,總算保住半壁江山。
方知寒嘴角微揚,指尖白子轉了個圈。
“前輩,觀棋不語才是真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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