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算到陰神會插手,方才那手本就是請君入甕。
棋盤上風雲突變,剛剛活絡的黑棋又陷入新的殺局。
...
小鎮,學塾內。
學塾的窗欞將陽光切割成細碎的金箔,灑在棋盤上。
齊靜春執白子的手懸在半空,衣袖垂落如雲。
對面的白袍少年盯著棋局,黑子在他指尖轉來轉去,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你設計這次大考,\"
齊靜春落下一子,白棋如利劍出鞘。
\"他合格了,對嗎?\"
崔東山臉上不見喜怒,忽然站起身。
“收手吧。\"青衫儒士輕嘆一聲,\"還嫌輸得不夠多嗎?\"
崔東山哈哈笑了一聲。
\"為什麼要收手,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崔東山突然向後仰倒,白袍在青磚地上鋪開如雪。
\"看著那些螻蟻在蛛網上掙扎,不是比下棋有意思多了?\"
他抬手接住從樑上垂落的蛛絲,指尖輕輕一彈,驚走了正在結網的小蜘蛛。
其實,崔東山心裡怎能不恨?
先是技不如人,輸給了齊靜春,輸得徹徹底底。
那個永遠溫潤如玉的青山儒士,用最堂堂正正的棋路將他逼入絕境。
接著更慘,那個本該死在學宮功德林的老頭子突然出現,手指輕輕一劃,就切斷了他與本體崔瀺的聯絡,就像剪斷風箏線那麼簡單。
現在,他每天被迫讀那些招笑的蒙學書籍。
可笑的是,沒有一本是老頭子自己編撰的聖賢經典。
而最最荒謬的是,那老東西居然......要他去給那個姓陳的陋巷少年當學生!
可偏偏他不認還不行。
老秀才在他神魂裡寫下了幾個字。
每每少年崔東山起了歪念頭,那不知名的術法就會狠狠抽打他的手心,像是先生訓誡學生一樣。
想到這裡白袍少年冷冷一笑。
\"笑話!我怕什麼?我可是東山啊。\"
“我崔東山會這樣就屈服嗎?”
...
第二天,鐵匠鋪裡
陳平安正掄著錘子敲打一塊燒紅的鐵條,火星四濺。
汗水順著少年稜角分明的下頜滴落,在鐵砧上發出\"嗤\"的聲響。
如今,陳平安在阮邛的允許下,已經可以學習一些打鐵手藝。
有一個白袍少年蹲在一旁的磨刀石邊,白袍下襬沾滿了煤灰,他也毫不在意。
“陳平安,雖然我接下來的話,可能聽上去像個玩笑,但我是很認真很嚴肅的。”
陳平安瞥都沒瞥他一眼。
“有屁快放。”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學生了!”崔東山笑道。
“你不認我做學生的話,我就死給你看!”
“等我死了,你記得幫我立起一塊碑,上面也不用什麼碑文,就寫陳平安弟子之墓!”
陳平安呆滯了很久才緩過來,認真問道:“你的真名叫什麼?”
白袍少年聞言,頓時開懷大笑。
“崔東山!”
陳平安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會在那塊碑上幫你添上這三個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