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的銅漏剛滴過卯時，顧昭儀已踩著碎步往承明殿去。袖中錦盒裡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卻在撞見宜姬時涼了半截。
“顧昭儀這是何往？”宜姬斜倚在遊廊朱柱旁，鎏金步搖隨動作輕晃，“承明殿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顧昭儀福身行禮，錦緞裙襬掃過青石板上的薄霜：“臣妾……臣妾來尋misplaced的珠釵。”她指尖絞著帕子，目光瞟向殿角那株臘梅——三日前劉徹在此為她折花，珠釵不慎遺落。
宜姬冷笑，馬鞭輕點地面：“陛下正在批閱軍報，昭儀還是早些回去吧。”話音未落，梁常侍氣喘吁吁地跑來，圓臉上沁著汗珠：“昭儀娘娘，陛下正尋您呢！”
宜姬臉色一僵，看著顧昭儀隨梁常侍離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江南女子入宮不過月餘，竟讓陛下破例在承明殿見她，當真是狐媚入骨。
承明殿內，劉徹正對著輿圖皺眉。顧昭儀將桂花糕擺在案頭，見他指尖劃過朔方郡的標記，輕聲道：“陛下還在為匈奴犯邊憂心？”
劉徹頭也不抬：“漠北苦寒，朕擔心糧草不濟。”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你這手倒是暖。”
顧昭儀抽回手，開啟錦盒：“嚐嚐臣妾做的桂花糕？”糕體已有些結塊，她懊惱地抿唇，“許是路上耽擱了……”
劉徹拈起一塊放入口中，忽然笑道：“比御膳房的好吃。”他看著她驚喜的模樣，想起三日前在臘梅樹下，她仰頭看他時，睫毛上落著雪光。
“陛下，”顧昭儀忽然踮腳，雙臂攀上他脖頸，“臣妾有件事想求您。”她的唇瓣輕擦過他下頜，帶著桂花的甜香。
劉徹心尖一顫，反手將她抱上御案。案上的軍報散落一地，他卻視而不見，只盯著她泛紅的耳尖：“什麼事？”
“想去跑馬場……”顧昭儀的話被吻截斷。他的吻帶著墨香與龍涎香，讓她想起江南春雨中的油紙傘。
跑馬場的風裹挾著馬糞味，顧昭儀卻覺得比椒房殿的薰香清爽。她選中那匹粉鬃汗血寶馬時，宜姬騎著棗紅馬疾馳而來，馬鞭險些掃到她髮髻。
“昭儀好大的膽子，竟敢碰陛下的御馬！”宜姬勒住韁繩，馬蹄刨得地面塵土飛揚。
顧昭儀撫著馬鬃，淡聲道：“三日前陛下還親自帶臣妾騎過。”她想起劉徹在馬背上摟著她的腰，教她握韁繩的模樣。
宜姬冷笑：“陛下不過是一時興起！”她揚鞭指向顧昭儀，“你可知這馬叫‘赤電’，連太子都不敢輕易騎——”
“哦？”顧昭儀歪頭，“可陛下說，它性子最溫順。”她瞥見遠處劉徹的身影，忽然踮腳在“赤電”耳邊說了句什麼。那馬竟溫順地低下頭，用鼻尖蹭她掌心。
宜姬臉色煞白。這馬素來暴烈，唯有劉徹能近身，她怎麼……
黃昏時分，顧昭儀在太液池邊遇見太子。他盯著她腕間的玉鐲，忽然道：“這鐲子，孤母妃也有一隻。”
顧昭儀心頭一凜。這玉鐲是劉徹所賜，據說原是衛婕妤的陪嫁。她想起宜姬看她時怨毒的眼神，忽然明白——自己不過是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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