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變革不成,大多壞在這些人身上,于謙當然知道這個道理,現在他就是想看看,面對眾人的阻礙,皇帝又是什麼反應。
顯然,朱棣再次過了關,面對眾人阻礙,朱棣直接讓眾人滾一邊去,如此強權,正可改天換地!
由是在朱棣呵斥二人之後,他便一步上前道:“即是貴人想叫在下隨行,在下敢不應命?”
說罷,他便直接上前攙住了朱棣上車,朱棣見之,順勢便朝著車上爬去。
待朱棣上車之後,于謙又回頭給了朱瞻基一個臺階道:“這位貴人,請吧!”
朱瞻基見他裝和事佬,自然有些不喜,冷著臉也爬上了車,待眾人上了車,于謙才對眾人行了一禮,隨之登上車駕。
張輔楊榮等人見了,也是無奈,紛紛回頭上了後車,任由車輛開始前行。
但在眾人上車之後,朱棣的面色忽然便冷了下來,直視於謙道:“于謙,你方才喚我什麼?”
于謙一聽,便知事情不對,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草民于謙,拜見陛下!”
如此變故,自讓朱高煦和朱瞻基大驚,唯有朱棣神色不變道:“你是何時發現的?”
“昨日一上火車,在下便已經猜出了陛下身份,只不過沒有佐證,不敢確認而已!”于謙實話實話,沒有絲毫掩飾。
“一上火車你就發現了?”朱棣聽著,便看也不看于謙,而是對著朱高煦與朱瞻基冷笑道:
“看到沒有?爾等整日在朕面前顯擺什麼東西,生怕朕不知曉你們那點小心思。”
“如今這於詹事,才是真正的胸羅錦繡,光華自斂,若他不言,你們誰能發現倪端?”
“就怕來了這島上看上一圈,什麼也看不到,便被晃著回了京城,就這,你們還一天傻樂?”
二人聽著此言,自是面上羞愧,隨之神色又有些不善的看向了眼前的于謙。
于謙聽著,頭低得更低,聲音誠懇道:“草民身犯欺君之罪,自知死罪難免,然則此事事出有因,還望陛下恕罪!”
朱棣見他一副恭敬模樣,方才心中的不快頓時消去了不少,但仍是沉聲道:
“你還知道你是欺君?既然已經猜到朕是何人,為何一路下來都不顯露?”
“因是此為陛下之意,草民不敢違抗!”于謙伏著身子,一字一頓道:“陛下既然微服私訪,定是想要看看瓊州之貌,若草民多言,陛下定然不喜。”
“故此,草民甘願欺君,也不敢冒犯天顏,兩罪相權,取其輕者,唯有欺君而已!”
他一說罷,朱瞻基便在一旁喝道:“于謙,你好大膽子!如此說來,欺君倒成了情有可原不成?”
于謙聞言並未回話,朱棣卻是再度冷笑道:“他何止膽子大,口口聲聲冒犯天顏罪大,結果不止欺君,方才又何曾沒有冒犯天顏?”
但說到此處,他又是話鋒一轉道:“不過,汝雖無父無君,朕卻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
“你說的沒錯,朕確實是微服私訪,不願顯露身份,這一點,你做的很好!”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藉著此事上諫,真以為不知道你剛才是在拐彎抹角的罵朕?”
“左一個朝廷稅賦過重,右一個苛政猛如虎,你不就是想告訴朕,朕花錢花的太多,理民不如老四那混小子?”
“草民不敢!”見朱棣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饒是于謙也嚇得夠嗆,忙道:
“草民所以勸諫,實在是為我大明江山著想,因是我大明開創極難,周邊強敵環伺,如今上下貪墨橫行,彼等欺上瞞下,無惡不作。”
“草民不忍見陛下被彼等欺瞞,這才冒死進諫,若是陛下因此怪罪,草民甘願立死於此!”
而他一說罷,朱棣卻笑了起來:“好啊好啊,文死諫,武死戰,你這是用死威脅於朕,豈不知大明有律,欺君之罪,可誅九族?”
這陰晴不定的接連敲打,直接讓于謙嚇得冷汗涔涔,忙道:“草民萬死!”
不過他這副誠懇認罪的態度,反倒讓朱棣越發解氣,當即道:“不過你說的也不錯,彼等確實有欺上瞞下之舉!真不知道老大與內閣是幹什麼吃的!”
他的話語陡然一重,嚇得朱瞻基心中一跳,急忙也跪了下來道:“孫臣有罪!”
朱高煦則是看的一喜,他屬實沒想到,這個事情居然還能牽扯到他大哥!
然則他剛面露喜色,朱棣就扭過頭罵道:“笑?笑個甚麼?你也不是好東西!給我跪下!”
朱高煦見狀頓時一蒙道:“爹啊,孩兒又怎麼了,為啥要跪啊?”
“跪不跪?”朱棣瞪了一眼,朱高煦便是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一時間整個車上除了朱棣,倒是跪倒了三個,于謙正等著發落呢,卻見朱棣慢慢閉上了眼睛,彷彿在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