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回去吧!”不知沉默了多久,朱棣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的開了口。
眾人聞此,都是一陣錯愕,于謙則是問道:“貴人此言何意?是不欲再去府衙了麼?”
而他一問,卻見朱棣抬起頭看向于謙,指向了前方百姓道:“如何再往?彼等,吾羞見之!”
彼等,吾羞見之,簡簡單單六個字,已經將朱棣此時的心態詮釋得淋漓盡致。
他已經不想去探尋什麼真相了,只想趕緊逃脫這個讓他不適的地方。
之前,他一心想要來問知府劉銘的罪,想知道這一個他親自任命瓊州知府到底在幹什麼。
可現在,他卻害怕一不小心見到了劉銘,因為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面對這個瓊州知府。
是怪對方怠政?還是慰勞這個老夥計的辛苦?似乎這兩種態度都不太合適。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親自前往呢?更何況,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穿過這些難民聚集的街道。
儘管街邊這些難民不認識他,但他看到這些難民的悽苦,心裡面難受。
可以說,瓊州的繁華景象,讓他甘之若飴,大明的底層真相,卻讓他寸步難行,他光是前往府衙的勇氣都沒有!
“爺爺!”朱瞻基看到了朱棣如此,頓時上前扶住朱棣,金豆子朱高煦見之,也上前扶住了朱棣的另一隻手。
朱棣看著二人如此,想要訓斥一番,可話到嘴邊,卻化作了微微一嘆道:“走吧,扶咱出城!”
二者聞言,便慢慢扶著朱棣朝著城外行去,其他三人見狀,也忙隨之跟上。
唯有于謙看著眾人的背影,又回身看了看那些來自兩廣的難民,嘆息一陣之後,也跟了上去。
眾人就這樣行出了瓊山縣城,就像那些出走的百姓,沒有一絲的留戀。
直到重新回到車邊,于謙方才在度詢問道:“諸位可還有何想去之處,還是說諸位需要先回招待所休息一日?”
說著這話,他的目光自是看著神色有些萎靡的朱棣,顯然朱棣的狀況並不是那麼樂觀!
“自然是先回城內了!”朱高煦沉聲道:“老爺子都成這樣了,還逛個甚麼!”
“那在下便安排回城了!”于謙也不二話,直接便要吩咐車伕回城,可朱棣卻開口道:“慢著!”
只見他有氣無力朝著東南方向一指道:“那邊綠油油的,可是莊稼不成?”
眾人隨著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見遠處丘陵之下確實綠茵茵一片,雖不知是什麼,但長勢喜人。
于謙見之,點了點頭道:“正是,那些地有些屬於王府,有些卻是當地居民所有!”
“去看看罷!”朱棣揮了揮手,隨後又對於謙道:“於詹事上來同坐,若有不懂的,老夫還得問你!”
眾人見朱棣還要與于謙同坐,自然都是心中暗驚,在他們看來,這于謙就是個煞星,嘴上沒個把門的。
昨天還好,今天一來,就把朱棣搞破防了兩次!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但無論如何是不能再讓朱棣與之同坐了。
當下侯顯便上前道:“老爺,您身體不適,不若就讓老奴隨行如何?”
朱瞻基也是在旁鼓動道:“爺爺,不如先休息會兒,待車馬行至,再讓詹事講解不遲!”
“怎麼?現在又到你們做主了?”朱棣聞此言,頓時不悅道:“若是不願在此,自去後車待著,哪裡又要你們服侍了?”
他這麼一說,二人便不敢再言,于謙則是靜靜看著眾人,目光中滿是欣賞的看著這位陛下。
其實就如眾人所想,他剛才的一切舉動都是故意的,因他已經收到了瓊王來信,信上讓他不加阻攔,老爺子想去哪就去哪兒。
以他對朱高燨的瞭解來說,朱高燨這多半是準備攤牌了,不再加以任何掩飾。
而朱高燨準備攤牌,又沒下令讓他限制老爺子的舉動,那就說明這位瓊王並不準備和朝廷翻臉。
但他知道,無論朱高燨如何反應,朱棣都不會讓瓊州再繼續獨立發展下去。
所以等朱高燨到來,就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父子談妥,朝廷和瓊州協同發展,互相借力;一種便是父子決裂,瓊州正式從大明脫出。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而如果是後者,那他于謙便要面臨選擇了!
是選瓊州?還是選朝廷?于謙選不出來,他是大明的子民,既不想背井離鄉,也不想放棄瓊州。
於是在綜合考慮之後,他做出了決定,要讓朱棣搞清楚一個問題,大明現在已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只有和瓊州合作,大明才可能脫出困局。
故而,他今天的言辭更加犀利,就是想看看這位永樂大帝面對慘淡現實的反應。
結果自然是不錯的,至少皇帝看見這些景象,會為之動容,反倒是皇帝以下的官員接受不了現狀。
這就代表當前大明要變革的最大阻礙,不是朱棣的態度,而是這些依附皇帝得到權利的朝廷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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