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行至盡頭，前方地勢陡然下沉。
一片廣闊的亂石地，如同一處被巨人踐踏過的戰場，鋪陳在師徒二人眼前。
這裡，便是萬劍崖的外圍。
空氣不再是單純的稀薄，而是充滿了某種尖銳的質感，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嚥細碎的刀片。
澹臺燼體內的先天劍氣，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嗡鳴起來。
他神情凝重，抬頭望向天空。
天色灰敗，如同蒙塵的鐵鏡。一道道細微的黑色裂痕在空中憑空出現，又倏忽消失，像一群焦躁的游魚。
每一道裂縫開合的瞬間，都有鋒銳無匹的氣息從中一閃而逝。
地面上，斷裂的巨石切口平滑如鏡。
法寶的殘片閃爍著黯淡的靈光，與修士乾涸的血跡、破碎的骸骨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慘烈的畫卷。
壓力。
一股源自上古的、純粹的劍道威壓，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
可在這壓力之下，澹臺燼卻感到了一種奇異的興奮。
彷彿一個泳者，終於來到了夢寐以求的無盡深海。
李凡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負手而立，衣袂在凌厲的罡風中紋絲不動，彷彿此地的狂暴劍意，於他而言不過是拂面清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有多快。
【警告！警告！檢測到高密度空間裂縫及無規則劍氣流！】
【當前區域危險等級：極度致命！】
【93%的區域被標記為紅色禁區！正在重新規劃安全路徑……路徑規劃失敗！無可通行路徑！】
李凡的識海中，三維地圖上那片象徵安全的綠色，此刻已經被刺目的血紅徹底吞沒。
警報聲尖銳得像是要刺穿他的神魂。
高人風範，搖搖欲墜。
二人沉默地踏入亂石地，步伐謹慎。
澹臺燼走在前方，手中長劍半出鞘，全神戒備，為師尊掃清障礙。
李凡跟在後面，看似悠閒，實則每一步都踩在系統用最後算力標出的一塊暫時安全的落腳點上。
就在他們行至一處相對平緩的山坡時。
嗡——
天地間響起一聲刺耳的劍鳴。
一道水桶粗的金色劍氣，沒有任何預兆，撕裂了灰色的天幕，垂直劈落。
轟隆！
劍氣落在二人前方十丈之外。
大地劇烈震顫，一道深不見底的漆黑溝壑被硬生生斬開，邊緣光滑，殘留的劍意讓空間都出現了扭曲。
澹臺燼瞳孔收縮。
這還沒完。
以那道溝壑為中心，地面上，一道道古樸的紋路驟然亮起。
金、青、赤、白、黑。
五色劍光沖天而起，在他們周圍交織、穿梭，瞬間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
殘破的上古劍陣，被啟用了。
無數劍氣發出尖嘯，如同飢餓的鯊群，開始無差別地絞殺陣內的一切生靈。
“師尊！”
澹臺燼爆喝一聲，長劍悍然出鞘。
他一步橫跨，擋在李凡身前，周身劍意凝聚，準備用肉身硬抗這毀天滅地的攻擊。
一隻手，卻輕輕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隻手很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
李凡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不要動。”
澹臺燼動作一僵，回頭看向師尊。
只見李凡雙眼微眯，那雙深邃的瞳孔中，彷彿有無數星辰在生滅流轉。
他似乎完全無視了那些近在咫尺的奪命劍氣。
他的目光，穿透了狂暴的表象，正在洞悉某種更高層次的天地法則。
是在……尋找破陣之機？
澹臺燼的心神，被師尊那副鎮定自若的姿態徹底攫住。
“跟緊我。”
李凡開口，拉住了澹臺燼的手腕。
隨後，他邁出了第一步。
嗤！
一道凌厲的白色劍氣，擦著他的鼻尖飛過，斬斷了他身後的一縷髮絲。
澹臺燼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膛。
李凡卻恍若未覺，拉著他，向左側前方踏出了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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