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薄冰,百騎蜿蜒穿行在覆雪的太行餘脈。
連日急行軍,人困馬乏,但篝火邊的夜話和休整補給期間的演練,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這支小小的隊伍。
楚軒勒馬,望向下方山谷中升起的幾縷異常炊煙,突然一招手:“斥候!”
新任斥候小隊正陳石頭策馬上前:“大人!”
楚軒指向炊煙:“去探,人不多就摸清底細,別驚動。”
陳石頭領命,帶著兩人如狸貓般滑下山坡。半個時辰後,他氣喘吁吁地返回,
“大人!是……是股流民!百十號人,有刀槍,看著像……像剛拉起來的杆子!搶了個小莊子,正……正煮東西吃呢!”
士兵們一陣騷動。趙鐵柱握緊了腰刀:“流賊?大人,讓俺帶人下去滅了他們!正好練手!”
楚軒沒立刻回答,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又帶著戾氣的臉,沉聲道:“都聽著!記住我們是誰,要幹什麼!下面那些人,是流賊,也是活不下去的大明百姓!我們的刀槍火銃,第一目標是韃子!不是他們!”
人群裡響起了怯生生的聲音:“可……可他們搶莊子殺人…”
“殺人?你看見了?”楚軒轉頭看向陳石頭,“莊子裡可有屍體?”
陳石頭搖頭:“沒見著血,莊戶好像被關在祠堂裡。”
楚軒點頭,看向趙鐵柱:“鐵柱,你要帶人下去滅了他們?怎麼滅?衝下去砍殺?我們是官軍,不是土匪!記住,我們是保民之兵!保民,也包括保那些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民!”
楚軒這些話明顯和秦良玉的保明之道相悖,但這些天經過楚軒的講課,士兵們對於他的這種說法竟沒有感到不適,反而很認真的聽著。
楚軒聲音陡然提高:“想想你們家裡!若遇上災年,官府催逼,糧稅交不上,活路在哪?是等著餓死,還是拿起鋤頭棍棒?下面那些人,可能就是幾個月前的你們!”
士兵們沉默了,一些來自貧苦之家計程車兵更是低下了頭。
“但,他們搶莊子,捆人,這也不對!怎麼辦?石頭,你帶五個人,持火銃,跟我下去。鐵柱,你帶剩下的人,分兩隊,佔據左右山樑,火銃上膛,開花彈預備!沒我命令,不準開火!”
楚軒只帶陳石頭等五人,策馬緩行至莊口。
流民隊伍頓時炸了鍋,幾十個拿著柴刀、糞叉、少數破舊腰刀的漢子驚慌地聚攏,為首是個面黃肌瘦卻眼神兇狠的漢子,手裡攥著一把豁口的朴刀。
流民頭目色厲內荏的喊道:“站……站住!哪……哪路的官狗?敢過來,老子……老子剁了你們!”
楚軒勒馬,提起燧發槍,聲音平靜卻穿透力十足:“我奉石柱秦宣尉使令,北上勤王,剿殺韃虜!你們聚眾搶莊,可知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