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後面好像也有馬蹄聲!”
斥候的報告真假難辨,穆克譚被拉扯得神經緊繃,五千精騎被這百十人牽著鼻子,在京郊的丘陵溝壑間疲於奔命。
從清晨追到晌午,人困馬乏,除了損失了二十幾個倒黴被流彈擊中的兵卒和十餘匹戰馬,連南蠻子的毛都沒摸到一根。
士兵們怨聲載道,士氣低落。
一名牛錄章京看著自己坐下氣喘吁吁、口吐白沫的戰馬,焦急地勸道:
“額真!這樣下去不行啊!南蠻子有句古話,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咱們手下這些兵已經被搞得沒了銳氣,再這麼下去,會影響軍心的!”
穆克譚看著同樣疲憊不堪的部下,再看看遠處山脊上,那群若隱若現的南蠻騎兵,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和暴怒直衝腦門。
他猛地拔出腰刀,指向天空,發出野獸般的咆哮:
“南蠻鼠輩!有種下馬跟爺爺真刀真槍幹一場!躲躲藏藏放冷箭,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們明人都是沒卵子的孬種嗎?!”
他的怒吼在空曠的丘陵間迴盪,帶著無盡的憋屈和憤怒。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呼嘯的寒風,以及……
砰!砰!砰!
又是一陣清脆的銃響。
穆克譚身邊一名親兵的皮帽被掀飛,嚇得他一個趔趄。
“撤!回營!”
穆克譚臉色鐵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他感覺再追下去,自己沒被南蠻子打死,也要被活活氣死。
……
皇太極看著跪在帳中,盔歪甲斜、滿臉塵灰汗漬的穆克譚,以及他身後同樣狼狽不堪的譚泰,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五千精騎……追了大半天……折損二十七人,傷馬十一匹……”
皇太極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讓帳內溫度驟降,
“然後,你們告訴朕,連一個南蠻子的腦袋都沒帶回來?連他們領頭的是誰都沒看清?”
“皇上恕罪!”譚泰冷汗涔涔,
“那夥南蠻……實在太過狡詐!他們仗著火器射程遠於我弓箭,始終保持在兩百步外遊弋。
我軍追,他們便退,利用丘陵樹林周旋;我軍停,他們便以冷槍襲擾……穆克譚甲喇額真幾次想誘其近戰,他們也不中計……”
“火器?”皇太極敏銳地抓住關鍵,“什麼火器能打兩百步?比巴牙喇的重箭還遠?明軍的三眼銃、鳥銃朕見得多了!”
“回皇上,”穆克譚憋屈地開口,“奴才……奴才沒看清……看得真切!還有……還有會爆炸的鐵球,威力驚人!”
皇太極眼神一凝。
穆克譚的話讓他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明軍何時有了這等犀利火器?
還裝備出如此一支行動如風、戰術刁鑽的小股精銳?
“廢物!”
皇太極再次暴怒,這次是對著譚泰和穆克譚,“五千人奈何不了百十人!我八旗鐵騎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滾下去!”
譚泰和穆克譚如蒙大赦,連滾爬爬退出大帳。
皇太極在帳中踱步,心中的怒火被一種更深的忌憚取代。
他們造成的直接損失還在其次,關鍵是動搖了軍心。
讓八旗勇士產生了無力感和憋屈感。
此風絕不可長!
“來人!”皇太極停下腳步,眼中寒光閃爍。
侍衛統領索尼應聲而入,“奴才在!”
“傳朕旨意!”皇太極語氣森然,“命正黃旗固山額真楞額禮、鑲藍旗固山額真篇古,各率本部精銳五千騎,分左右兩路,向西北、西南方向展開拉網式搜剿。
給朕把這群老鼠翻出來!命阿巴泰、莽古爾泰,收攏後營潰兵,加強各營戒備,尤其是糧草輜重!再遇襲擾,主官提頭來見!”
“嗻!”索尼領命,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