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次不再是在鍋中具現,也不是在弓手面前的地面。
目標只有一個,也是最直接,最致命的地方——那名弓手身體內部,臟腑之間!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精神力量被瞬間抽離!
張九寧感覺腦中彷彿被重錘狠狠鑿中,眼前金星亂冒,視野瞬間發黑,識海劇痛幾近枯竭,身形一晃幾乎要軟倒在地,好在被旁邊的張品方一把扶住。
而與此同時,那名正瞄準張九寧,手指即將鬆開的弓手,嘴角的獰笑驟然僵死!
他只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滾燙洪流,毫無徵兆地、蠻橫至極的從他的腸胃、胸腔內部猛然爆發,彷彿有無數滾沸粘稠的米漿,正從他的每一個細胞裡、每一寸筋脈中被強行泵出、膨脹開來!
“呃?!”
“咕……嗚……”
他眼球瞬間暴突充血,佈滿了駭人的血絲!
致命的窒息感扼斷了他所有的思緒和動作,劇痛從內而外撕扯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手中的硬弓無力脫手掉落在地,發出的聲響輕得如同落葉。
他想呼喊,但喉嚨裡卻只能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嚕聲,彷彿溺水之人的最後掙扎。
那感覺並非單純的滾燙,更像是整個腹腔被灌滿了滾燙、粘稠、沉重無比的液態岩漿,正在從內部將他生生撐爆!
他雙手徒勞地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五指痙攣般深陷入皮肉,試圖阻止那憑空在自己體內源源不斷生成的、滾燙粘稠的白粥!
然而這完全是徒勞的掙扎,張九寧具現的白粥無視了他的努力,從他的食道、鼻腔、甚至耳道里向上猛湧!
“噗!咳咳——”
滾燙粘稠、帶著濃郁米香的白粥,無法控制地、猛烈地從他的口鼻中噴射出來,如同決堤的洪水!
白粥糊住了他的口鼻,堵塞了他的氣管,順著下頜如漿泉般汩汩流淌、噴射、滴落在枯黃的草地上,散發出詭異的熱氣和香氣。
他的胸膛因無法呼吸而劇烈起伏掙扎,臉色由漲紅迅速轉為恐怖的青紫,身體如離水的魚般劇烈痙攣、抽搐……
他倒在地上,四肢詭異地踢蹬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可怕聲響,眼睛死死瞪著天空,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瞳孔迅速放大。
這簡直是人間最絕望、最匪夷所思的死法!
被自身內腑中憑空湧出的滾燙食物活活窒息、撐爆!
白粥的香氣混合著死亡的氣息,構成了一幅驚悚到令人靈魂顫慄的畫面!
“妖法!這是妖法!”
“嘔!”
幾名正在與劉峰、張寶、張梁等人搏殺,或是撲向跳猢猻的官軍,正好看到了這顛覆常理、恐怖絕倫的一幕!
他們臉上冷酷的殺意瞬間被無邊的駭然和恐懼取代!
戰場上刀劍加身的死亡他們已經看淡,畢竟當兵就是吃的這碗飯,但眼前同伴的死法卻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極限!
同袍在自己眼前掐脖噴粥、窒息而亡的景象,徹底擊潰了他們的戰鬥意志!
即便是久經戰陣的精銳斥候,也無法理解這種超出認知的詭異手段!
有人臉色煞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竟是不顧眼前的對手,彎腰乾嘔起來。
為首的什長一刀劈退張梁的朴刀,扭頭看到弓手的死狀,饒是他心志堅毅,也禁不住脊背發寒,倒吸一口冷氣:
“妖道!這妖道會邪法!撤!快撤!”
什長的怒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成了壓垮官軍抵抗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
剩下七八個還能戰鬥的官軍頓時肝膽俱裂,再無心戀戰,虛晃一招逼開對手,倉惶無比地轉身就逃!
什長拖走了唯一一個受傷倒地、尚未嚥氣的同伴,連句狠話也顧不上放。
而劉峰和張寶等人也沒有追擊,畢竟有著甲冑的官軍,對他們有著天然的優勢!
頓時,篝火旁,只剩下那具還在微微抽搐、口鼻仍在淌出粘稠白粥的詭異屍體。
喧囂的廝殺聲戛然而止。
戰場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壓抑的呻吟,以及那弓手最後抽搐幾下後徹底僵硬的軀體,和他身下那一大灘仍在微微冒著熱氣、散發著怪異米香的白粥。
濃郁的血腥味混雜在米香裡,隨風飄蕩。
劫後餘生的村民們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著那具怪異的屍體,又看向因精神力迅速恢復擺脫張品方攙扶的張九寧,目光中充滿了極致的敬畏與深深的恐懼。
這手段,簡直是幽冥惡鬼才能擁有的威能!
“道……道長!”
張寶和張梁快步搶到張九寧身邊,臉上殘留著搏殺後的血汗,眼中卻滿是關切和後怕。
他們目睹了那妖異的一幕,深知若非張九寧的“道法”震懾了官軍,他們中有人可能要命喪於此!
石墩子、跳猢猻等人也圍攏過來,看向張九寧的眼神已徹底不同,先前的不馴盡數化作了驚懼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狂熱。
對於這些土匪來說,弱肉強食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而張九寧不僅能夠變出白粥,還能夠用如此奇特的道法殺人,這讓他們怎麼能不崇敬!
而見到眾人關切的目光,張九寧勉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屍體和那灘刺眼的白粥上,心頭掠過一絲冰冷與輕微的噁心。
這是他第一次用道法……不,是用這基於信力的奇異能力直接殺人,而且是如此殘忍的方式。
但這冰冷很快被一種更深的悸動蓋過。
自己這能力的界限,遠比想象的要廣闊!
體內亦可承粥的念頭讓他識海都為之震顫,張九寧只覺得一道全新的、充滿了力量與禁忌的大門,向他轟然敞開!
劉峰緩緩將沾血的環首刀插入鞘中,走到屍體旁,獨眼死死盯著那噴湧白粥的口鼻,然後又看向張九寧,眼神極其複雜。
敬佩?
驚駭?
驚歎?
這種力量超乎凡人想象!
或許只有跟著這樣擁有神鬼莫測之力的領袖,才能在這個世道活下去!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朝張九寧深深一揖,動作鄭重而有力。
若非張九寧在最後關頭以匪夷所思的手段震懾官軍,他劉峰今日恐怕難逃一死。
也許還沒找到楊玄,他就要再次與秀秀永別。
這一拜,是替他自己,也是替整個隊伍謝過救命之恩。
“此地,不宜久留!”
張九寧深吸了幾口帶著血腥和粥香的冰冷空氣,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說道。
“官軍可能還有接應,我們要儘快離開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