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法,何至於此?村裡的倉……早已見底了。”
最後的話語輕如嘆息,卻重重砸在每個人心上,連張寶張梁仇恨的怒火也被這巨大的絕望感澆熄了大半,只剩下沉甸甸的無措。
絕望的氛圍如同這無形的酷熱,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祭壇上那黃土神像空洞的眼神,彷彿也在嘲笑著眾人的徒勞。
日光毒辣,曬得人面板髮燙,飢腸轆轆的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次腹鳴都像一把小錘敲打著瀕臨崩潰的神經。
張九寧嚥了咽口中本就不多的唾沫,思考著自己要不要在這群饑民面前展現自己能夠投放白粥和鹹菜的能力。
他剛穿越到此地,人生地不熟。
縱然擁有能夠投放白粥的能力,也僅僅只能保證自己不被餓死!
但是現在可是亂世,又遇到災年。
若是在路上遇到剪徑的強盜或是真正吃人肉的饑民,他一人勢單力薄恐怕只能任人宰割!
想要真正在亂世之中生存下去,唯有先找一個立足之地。
但是,張九寧卻是清楚的知道,在這人命如草芥的亂世,暴露能力無異於孩童懷抱黃金行於鬧市!
他畢竟獨身一人,別說眼前有幾十饑民,恐怕隨便來上三五個他都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自己,要相信亂世中的人性,玩一場事關生死的賭局嗎?
目光掃過眼神空洞的村民,面露哀色的老者,又看向張寶和張梁,張九寧終於狠了狠心。
從零到一的突破早晚要做,而眼前的飢餓的村民,顯然是他展現能力的最好物件!
並且……
張九寧看向一旁垂頭喪氣的張寶和張梁兩人。
這兩兄弟雖然悲痛欲絕,身形狼狽,但舉手投足間的矯健和那股狠戾勁兒還在。
這是現成的武力,也是難得的保鏢人選!
與其獨自掙扎於這陌生的地獄,不如賭一把!
賭自己能在這亂世用這無限的白粥,撬動一絲立足之地。
他需要一個信他的群體,幾個能護他的人!
只不過,他不能憑空變出白粥,這實在太過驚世駭俗。
但是,他身上的道袍,卻是他施展能力時最好的掩飾!
“老丈!”張九寧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的乾澀和腦後的眩暈,聲音帶著一種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與決心,在死寂的田野間顯得格外突兀。
“祈求上天,何不祈求眼前?”
“我乃太平道的道士,也會一點道法。”
老者渾濁的目光驟然一凝,帶著驚疑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審視著張九寧。
周圍的村民麻木的眼神也首次聚焦在他身上,那是一種在絕望深淵裡突然看到一絲微弱光點的反應,微弱得幾乎隨時會熄滅。
“道法?”
老者聲音乾澀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
“小道長莫非能祈來甘霖?”他語氣裡有著些許期待。
然而,張九寧搖了搖頭。
他手指向祭壇上那尊空洞的黃土神像,輕聲說到:
“甘霖難至,但道法萬千,未必只向天上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