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數載,如此真心實意、不加掩飾的忠誠,實屬難得。
正午時分,眾人整裝待發,準備返回京城。
賈琮肩扛青龍戟,緊隨其後。
沿途不斷有人上前道賀,祝賀賈家重獲聖寵。
有的真誠祝福,有的則暗含譏諷。
對於這些,賈赦皆置若罔聞,心中已有定計。
行至崇武門附近,賈琮忽地想起了什麼,急忙策馬趕至皇家馬車旁。
“陛下,您許諾的糕點可別忘了,我在榮國府候著呢。”
馬車內的龍瑾禪聞此,忍俊不禁。
糕點之事,他險些忘卻,多虧賈小三兒提醒。
“放心,定會讓人送至榮國府。”
龍瑾禪輕聲應允後,便不再多言。
賈琮得到答覆,心滿意足地回到賈赦身旁,繼續他們的歸途。
...
在榮國府的庭院深處,王熙鳳正繁忙地指揮著一切。
賈寶玉這位混世小魔王要舉辦詩會,所有的籌備工作自然都落到了她的肩上。
賈家的姐妹們笑嘻嘻地站成一圈,享受著這份閒適。
王熙鳳故意做出一副滑稽的表情,打趣道:“哎呀呀,你們這些小姑娘可真是享福啊,可把我這個老骨頭累得不輕。”
最為活潑的賈惜春笑道:“嫂子哪裡老了,你可是讓我們璉二哥神魂顛倒呢。”
王熙鳳輕啐一口,心中暗笑這小丫頭不知羞恥,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此時,坐在一旁的王熙鳳心中卻暗藏憂慮。
賈琮去參加皇家圍獵已經三日,至今音信全無,讓她怎能不擔心?半個時辰之後,賈母在賈寶玉的攙扶下緩緩步入園中。...
榮國府的涼亭內,眾姐妹圍坐一團,賈寶玉蹦蹦跳跳,逗得眾人笑聲連連。
一時間,眾人竟忘了賈赦父子即將回府的大事。
按照榮國公賈代善傳下的規矩,皇家圍獵歸來,全家需出門迎接,並在榮禧堂舉行卸甲儀式,以示男人們在外打拼的艱辛,望女眷們珍惜。
自賈赦隱退以來,賈家已多年未能參與皇家圍獵。
此次實屬難得。
眼見涼亭內歡聲笑語,賈璉急忙向王熙鳳使眼色,示意她提醒眾人。
但王熙鳳精明過人,怎會在這歡樂時刻掃興?
賈璉無奈,只好自己站出來說道:“老祖宗,算算時間,大老爺和三弟應該快回來了。”
“規矩不能廢啊。”
賈璉此言一出,現場氣氛頓時凝固。
賈母的臉色更是陰沉如水。
今日本是高興的日子,為何偏要提起那兩個讓人不快的人?
不少人心中嘀咕,這府中財務都讓他們掌事了,難道還能一時小小“怠慢”不如意還能瘋魔咋地,還非要什麼天大排場麼?!
那可真是得寸進尺,跋扈過頭了!
見賈母不悅,王夫人趕忙打圓場:“璉哥兒,今日大家如此開心,你就別掃興了。”
“皇家狩獵,咱們不過是走個過場,無需如此鄭重。”
王夫人的話,正好說中了賈璉的心事。
賈璉正欲反駁,卻見王熙鳳向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保持沉默。
他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鬱悶地轉身離去。
這才幾日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啊,真以為赦老爺和三弟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王熙鳳想追上去安慰他,夫妻同心,她自然明白賈璉的心思。
但考慮到榮國府的現狀,她只能強壓下內心的衝動。
看著賈璉遠去的背影,王夫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大房承爵又如何?
哪怕是大房的嫡長子夫婦,還不是得依靠二房過活。
琮哥兒區區一庶子,竟能爬到他們頭上,豈有此理?!
賈母在賈寶玉的逗樂下,並未在意賈璉的離開。
而賈璉則心情鬱悶地離開院子,前往翠紅樓找寧國府的賈珍借酒消愁。
自賈敬修道後,寧國府的爵位便傳給了賈珍。
他從此成了府中的霸主,無人能管。
賈璉也常在心情不佳時找賈珍喝酒解悶。
寧榮街的盡頭,賈赦父子騎馬歸來。
賈琮手持青龍戟,戟身烏光閃閃,透出一股凜冽的殺氣。
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不敢靠近。
“待會兒規矩點,回到榮國府門口有卸甲儀式,別給我搗亂。”
賈赦對賈琮囑咐道。
此時的賈琮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手執青龍戟,騎在赤紅色大馬上威風凜凜。
戟尖在青石板上劃過,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看著兒子英姿颯爽,賈赦心中大悅。
這次不僅在皇上面前露了臉,三兒還被封為五品龍禁衛,也不枉他以分家為要挾,爭取來的這次機會。
他已經打算好,這次府前卸甲,定要將青龍戟豎立在榮國府前。
以此宣告賈家的正式迴歸。
然而,當賈赦父子來到榮國府門口時,卻只見一個僕役懶洋洋地躺在地上睡覺。
賈赦頓時大怒,沒想到母親連卸甲的規矩都不放在心上。
他走上前,一腳將僕役踹醒。
僕役被突然的一腳踢得懵懵懂懂,心中惱怒不已。
在這寧榮街上,竟有人敢如此大膽!
這簡直是在打榮國府的臉!
他下意識地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敢打擾老子的美夢?!”
賈赦聞言怒喝道:“你這看門狗奴才,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
僕役抬頭一看,竟是賈赦大老爺。
自從賈琮管事以來,府中眾奴僕丫鬟婆子已無多少撈油水的機會,在王氏別有用心的訓話下,哪怕在表面依舊不敢有怨言,但內心卻多有不滿甚至憤恨。
王氏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大房“不得人心”。
雖然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但很快又想到之前赫大老爺和琮三爺的威風,就被他掩飾過去,連忙“惶恐”的畢恭畢敬。
然而,這一絲不屑還是被賈琮捕捉到了。
他將青龍戟插在地上,下馬走上前來。
這僕役名叫金寶,是二房王夫人丫鬟金釵兒的遠房弟弟。
雖然只是個奴僕,但在府裡也算是個上等奴才。
平日裡他看不起那些低等丫鬟,這才得到了榮國府看門的美差。“大老爺,是奴才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您來。奴才這就給您賠罪!”
金寶嘴上說著賠罪,但身體只是微微鞠了個躬。
這囂張的態度讓賈琮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們這才離開多久,就連林之孝都不敢如此放肆,這樣一個普通奴僕又怎麼敢?
難道是自己從前的手段太過懷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