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隨著宮廷變故,賈敬遠遁,賈赦蟄伏,賈家昔日榮光不再,聖寵難覓。
此刻,這股久違的強勢氣息讓賈政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難以名狀。
嘶......頭上的腫包還在隱隱作痛,真是有辱斯文啊!
惱歸惱,不過話說回來,那莽小子的確有幾分當初的大哥風範了......簡直就是個小霸王!
立於賈母身側的林黛玉,小嘴微啟,滿眼驚愕。
她先前因秋時犯困,午睡便多貪了許久,誰料聽到榮禧堂一陣喧鬧嘈雜被驚醒,等到匆匆來遲,卻只見現場氣氛詭譎非常,眾人神態古怪。
後在紫鵑的複述下才獲悉此次風波,心中還頗不寧靜,未曾想到,赦大老爺竟又殺了個回馬槍。
自兩年前踏入榮國府,她所見的大舅舅總是萎靡不振,相比之下,她對溫文爾雅的賈政小舅舅更為親近。
此情此景,讓她不禁回想起初來乍到時,父親臨行前的叮囑:若在榮府受委屈,可尋恩侯舅舅做主。
兩年時光,大舅舅的種種行徑,讓林黛玉心生寒意,倍感失望。
唯有賈琮,這位庶出之子,對她多有照拂,讓她在這陌生的府邸中感受到一絲溫暖。
正當林黛玉沉浸在回憶之中,賈政之妻王夫人開口打破了沉默:
“大老爺,眼下局勢微妙,非爭執之時。我家寶玉天生異象,又有其姐元春在宮中扶持。”
“若能在聖上面前嶄露頭角,重振賈家往日輝煌,豈不美哉?”
王夫人之言,引得榮禧堂內眾人紛紛附和,唯剛剛跟來的賈琮一人聞言,在堂外冷眼旁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所謂的“天降祥瑞”,其中真假難辨,如今竟被當作復興家族的籌碼,實在荒謬。
天下之間,唯有皇室方能言及祥瑞,寶玉?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好!”
“既如此,那便分家吧,我身為榮府嫡長,自當請宗正院裁決!”
面對王夫人的言辭,賈赦一反常態,步步緊逼,意欲試探這位依賴孃家勢力的婦人還有何手段。
“哐當!”
一個茶杯在賈赦面前應聲而碎,賈母目光如炬,怒視著他。
“我這老朽之軀尚存!”
“你這逆子竟敢提分家之事!”
“我倒要去宗正院問問,你心中可還有我這個娘!”
望著廳內劍指蒼穹的緊張氛圍,榮禧堂內眾人皆噤若寒蟬,無人敢妄言。
賈赦挺立如松,面容之上,凌厲之氣四溢,令周遭之人無不膽寒。
賈母面容冷峻,毫無波瀾,雙方對峙,空氣彷彿凝固。
正當賈赦意欲將事態升級之際,王熙鳳適時地插入了這場僵局。
“哎喲喲,咱們終究是一家人,這般爭吵不休,若是被外人知曉,豈不成了他人的笑柄?”
“老祖宗您也寬宏大量些,今日若真鬧到宗正院去,二叔可就真要離開榮國府,自立門戶了。”
王熙鳳一番言辭,猶如醍醐灌頂,讓賈母幡然醒悟。
方才一時怒火中燒,她險些忘卻,賈赦才是宗正院認可的榮府嫡長。
若真讓事態惡化,最終受損的將是她的小兒子。
而站在一旁的王夫人,目光中滿是怨懟,死死地盯著賈赦。
她萬萬沒想到,這位平日裡看似平庸無奇的榮國府大老爺,今日竟會展現出如此強硬的一面,還如此兩次三番的在榮禧堂撒野!!
或者說,其實他那個莽夫兒子才是真正在背後教唆的存在?當前這種局勢,若讓大房一支崛起,寶玉的地位哪裡還能保住。...
分家之事更是想都不能想,一旦分了家,寶玉就成了榮國府名副其實的偏支子弟。
而非榮國府的正統血脈。
“母親,既然兄長這般表態,不如就讓兄長前去。”
王夫人面色雖不悅,但還是帶著幾分委屈說出了這話。
王夫人此言一出,賈母長長地吁了口氣。
眼下總算有了個臺階,她也不便再僵持,乾脆順水推舟,應允了大兒子。
不過就是一次皇家圍獵,她相信也不會有什麼作為。
“罷了!罷了!”
“你若想去,那便去吧,記得多和四王八公一系的親朋聯絡聯絡。”
賈母無奈地擺了擺手,轉身吩咐鴛鴦去取那枚一等將軍的官印。
見賈母讓步,站在賈赦身後的賈琮也心中一鬆。
大乾朝,以孝治天下。
若是真鬧到宗族法堂,還真有些麻煩。
見事情圓滿解決,自己也能出去玩樂一番,心中自是歡喜。
待賈赦父子二人離開榮禧堂,賈母將賈寶玉拉到身邊說道。
“寶玉啊,這次皇家圍獵本是你嶄露頭角的好機會,卻被你大伯搶了去。”
“過幾年,我即便舍了這張老臉,也要去宮裡給你謀個官職。”
“憑你天生異象的本事,到時候不說國公之位,至少也得給咱們賈家掙個伯爵回來。”
“那賈琮再能耐,也只是個偏支,將來是要為你鋪路的。”
聽到賈母的話,賈寶玉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望著林黛玉說道:“當官有什麼好,哪有整日在府裡與林妹妹玩樂有趣。”
“男人都是濁物,看著就煩,就像那賈琮,一身蠻勁,哪有半點公子的風度!”
眾人聽了賈寶玉的話,都大笑起來,誇讚寶玉聰明伶俐,連這些都明白。
唯獨站在一旁的林黛玉心中有些不悅,她覺得賈琮比賈寶玉強許多。
...
傍晚時分,有丫鬟牽著十餘歲的迎春來到邢氏院中。
“邢太太,大老爺有令,往後東大院的事務便由您來操持,小姐也由您負責照料。”
婢女說著,順勢將東大院庫房的鑰匙遞到了邢氏手中。
邢氏接過鑰匙,神色間滿是困惑,喃喃道:“大老爺這是唱的哪一齣,讓我來管家?”
王善保家的瞅見東大院庫房的鑰匙,心裡竟暗自琢磨,覺得賈赦犯糊塗倒像是件美事。
婢女微微欠身,態度恭謹地答道:“奴婢實在揣摩不透大老爺的心思,只是依著大老爺的吩咐辦事。大老爺還交代了,東大院所有的僕人都要從外面採買,具體人選由太太您來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