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刮過北境邊陲小鎮“霜石”那低矮、歪斜的茅草屋頂,捲起地上最後一點枯黃的草屑,打著旋兒撞在土牆上,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刺骨的冷,彷彿連呼吸都能凍成冰碴子。
鎮中心那座唯一稱得上“府邸”的石砌建築——領主府邸,此刻卻燈火通明,與周圍死寂的貧民區形成刺眼的對比。
府邸大門敞開,兩排穿著嶄新皮襖、腰挎長刀的護衛挺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門外排起的長龍。
隊伍裡大多是些面黃肌瘦的鎮民,他們裹著破舊的、打著補丁的棉襖,臉上混雜著凍出的青紫和對某種渺茫希望的狂熱。
他們緊緊攥著懷裡那沉甸甸、或許是積攢了一輩子的銅魂幣袋,伸長脖子,眼巴巴地望著府邸深處。
今天是領主老爺“開恩”的日子,允許鎮民自費為孩子覺醒武魂。
儘管那費用高昂得足以讓一個普通家庭傾家蕩產,但在這些終年與貧瘠土地和凜冽寒風搏鬥的人們眼中,這幾乎是改變命運的唯一稻草。
一個強大的武魂,意味著孩子可能被魂師學院看中,意味著脫離這苦寒之地,意味著……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他們排著隊,對那扇門後的人感恩戴德。
在隊伍最外圍,一個幾乎被陰影吞沒的角落,蜷縮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他叫林默,六歲。身上的單衣薄得像紙,根本無法抵禦這深入骨髓的寒意,裸露在外的面板凍得通紅,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裂,滲著血絲。
他安靜地坐在一堆被風吹來的枯草上,背靠著冰冷的土牆,像一塊被遺忘的石頭。
他剛剛埋葬了母親。
那個同樣瘦弱、同樣被生活壓垮的女人,在昨天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裡,耗盡了最後一點熱量,抱著他,無聲無息地凍僵在四面漏風的破屋裡。
凍死的,還有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那個懵懂的六歲孩子。
然後,林默就來了,帶著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和一片冰冷的茫然。
父親?
記憶中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一個在星羅帝國邊境衝突中死去的普通士兵。
不是魂師,所以撫卹金少得可憐,很快就在母親病弱的身體和生活的重壓下消失殆盡。
沒人記得給他這個孤兒覺醒武魂,彷彿他生來就該如此,就該在這片苦寒之地掙扎,然後悄無聲息地死去,如同他的父母。
領主府邸那邊傳來一陣喧譁,似乎又有孩子覺醒了武魂,引發了人群的驚歎或惋惜。
林默抬起頭,黑沉沉的眼眸裡映著遠處府邸窗戶透出的、帶著暖意的橘黃色燈光。
那光很亮,卻照不進他所在的這片陰影。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羨慕,沒有渴望,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活下去。
怎麼活下去?
這個問題像冰冷的鐵砣,沉甸甸地墜在他的胃裡。
靠乞討?
這小鎮上誰有餘糧施捨?
靠偷竊?
被抓到恐怕會被憤怒的鎮民活活打死。
領主府邸的護衛們腰間那明晃晃的長刀,可不是擺設。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喧囂的隊伍和溫暖的燈火。
視線落在自己凍得發紫、佈滿裂口的小手上。
這雙手很髒,指甲縫裡塞滿了泥土和草屑。
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慢慢伸進懷裡,摸索著。
掏出來的,是一個極其簡陋的東西。
幾根長短不一的、被磨得光滑的細木棍,用堅韌的草莖和撿來的細鐵絲捆紮固定,形成一個歪歪扭扭的三角支架。
支架頂端,卡著一塊邊緣粗糙、帶著天然弧度的透明水晶碎片——那是他在鎮外河灘上撿到的,或許是某塊魂導器殘骸的一部分。
支架底部,則固定著一塊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石頭,表面佈滿了細密的孔洞。
這就是他的“武魂覺醒裝置”。
一個六歲孩子,靠著前世模糊的物理知識、對這個世界“魂力”能量波動的粗淺理解,以及無數次失敗的嘗試,用能找到的最垃圾的材料拼湊出來的東西。
原理?
他不懂魂力迴路,但他知道能量共振,知道某些材料對特定能量波動的敏感性和引導性。
這塊劣質吸魂石能微弱地汲取環境中逸散的魂力,水晶碎片或許能聚焦?
木架只是固定。簡陋,粗糙,充滿了不確定性,甚至可能毫無用處。但這已經是他能想到、能做到的極限。
他需要一個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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