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憑空出現、掌握著足以顛覆認知力量和技術的人,會引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和猜忌。”
他頓了頓,聲音毫無波瀾,“過早地暴露在陽光下,徹底撕破所有偽裝,不符合我目前的規劃和節奏。
一個衰敗但尚存於世、然後再望海城展露真正底牌的宗門,就是最好的煙霧彈,最好的掩護。
它能解釋望海城突然擁有的力量來源,也能轉移部分最直接的窺探。”
他看向南水水,“至於你問為什麼留著你們……時候到了的時候,地龍門自然會‘死’。
連同它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都會被徹底抹去。
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南水水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四肢百骸都凍僵了。
抹去……像陳萬海那樣嗎?
早就死了,只是,等到林默需要的時候再埋下去?
她艱澀地開口,喉嚨裡像是堵滿了砂礫,聲音帶著最後一絲不甘和試圖理解的掙扎:
“那,既然你們如此忌憚暴露,為什麼還要藏著這種驚世駭俗的技術在這裡?
你們明明知道!
只要洩露出去一點點風聲,哪怕只是捕風捉影的傳言!
外面那些龐然大物——史萊克、本體宗、九寶琉璃宗,他們哪一個不會像嗅到血腥味的瘋狗一樣撲過來?
他們會跪著求著給你們當狗!搖尾乞憐!
獻上他們擁有的一切!
你們本可以…本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遠超這裡的資源、地位、擁護!
你們本可以不必如此…如此蝸居一隅!”
林默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還是在幻想中找到那個地龍門存在的可能。
林默瞥了她一眼,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聲:“因為我討厭你們。”
平靜的面具被徹底撕裂,一股壓抑了許久、如同萬年玄冰下奔湧的毀滅性岩漿般的怒火平靜地在詞措中流淌而出!
這突如其來的爆發,蘊含著令人靈魂顫慄的能量,讓整個餐廳的空氣都彷彿凝固、扭曲。
南水水更是渾身劇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胸口,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焦黑的牆壁上才穩住身形!
林默上前一步,月光在他冰藍色的瞳孔裡劇烈燃燒,不再是冰冷的漠然,而是純粹的、毫不掩飾的、如同看待穢物般的厭惡和冰冷的憎恨!
他的目光彷彿能洞穿南水水的靈魂,看到依附在她背後、由無數宗門世家構成的龐大吸血蟲巢!
“討厭你們這些!永遠趴在最底層!最困難!最無助的!像雜草一樣掙扎求生的平民百姓身上。
卻是敲骨吸髓!貪婪吮吸著他們最後一點希望和生命的蟲子!”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極地寒冰的刀子,裹挾著萬載的冰冷怨氣,狠狠扎進南水水的耳膜,刺穿她的鼓膜,鑽進她的腦海!
他的聲音在空曠破敗的餐廳裡迴盪、撞擊,帶著一種足以震碎靈魂的決絕和穿透力,牆壁上剝落的焦灰簌簌落下。
“討厭到我幾乎不能忍受我的勢力和你們進行任何形式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利益交換!”
林默的聲音如同雷霆咆哮,震得南水水耳中嗡嗡作響,頭暈目眩,
“討厭到我無法忍受我將來要建立的力量、我將來要塑造的新世界、會有一絲一毫。沾染上你們這群寄生蟲的汙穢氣息。
受到你們的汙染和控制!”
他猛地抬起手,手臂如同標槍般筆直地指向窗外,指向那月光下沉睡的、卻彷彿承載著無盡苦難的鬥靈帝國大地!
“你還是把我當成了那些只知道算計自己一畝三分地、像蛆蟲一樣在糞坑裡爭食的貨色!”
南水水大腦空白一瞬,下意識地喃喃道:“但你明明可以請動那位龍一樣的先生。”
林默的怒斥如同鞭子抽打在南水水的臉上,“沒錯!我能借用帝天的力量!
我甚至現在就可以掀翻鬥靈皇室那搖搖欲墜的寶座!讓所謂的貴族在泥濘裡哀嚎!但之後呢?!”
“借了帝天的力量,不用還的嗎?!
那些像你一樣的宗門給我當狗,我用了他們,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去豢養這些貪婪的惡犬嗎?!!”
林默的質問如同九天神雷,一道比一道更響,一道比一道更狠,在南水水的精神世界裡狂轟濫炸,震得她神魂欲裂,眼前金星亂冒,幾乎要癱軟在地!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你也不知道我所希望的秩序到底是什麼樣的。”
“你只是不理解我為什麼在有最大優勢的情況下選擇委屈自己,以至於讓你的地龍門葬送在了我的手裡。”
她靠著牆壁,拼命呼吸,卻感覺吸不到一絲空氣。
“但我知道!”
林默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洞悉了萬年腐朽規則的、冰冷刺骨的穿透力,彷彿來自歷史長河深處的審判,
“只要沾了一絲一毫!你們這些宗門世家、貴族老爺們流淌的骯髒毒血。
就像在剛剛誕生的、乾淨純粹的肌體上,種下了致命的癌細胞!
它會擴散!它會侵蝕!它會瘋狂地汲取新生力量的養分!直到最終!讓整個努力建立起來的新世界!
變成你們這群蛆蟲賴以生存的、另一個披著新皮的、散發著惡臭的腐爛舊世界!”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如同實質般刺入南水水靈魂的最深處,將她所有的僥倖和宗門世家的驕傲徹底粉碎:
“所以!我寧願等!我寧願像最耐心的獵人!
等雨浩!這個從最底層爬出來的孩子成長起來!
等我們從頭開始研究先天魂力的奧秘!
等一支只屬於我!只誕生於這片土地最廣大的、最沉默的、最飽受苦難的普通人之中的武力!從無到有!從弱小到強大!
從一粒種子成長為參天大樹!從無到有地建立起來!”
林默的聲音低沉下去,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卻蘊含著比剛才的怒吼更加恐怖、更加決絕的意志,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萬載血淚的重量:
“然後!憑藉這萬年血淚積攢下的、如同火山般爆發的鐵拳!把你們這些趴在億萬屍骸上狂歡的蛆蟲!
連同你們賴以生存的、滋養了你們萬年的、腐爛發臭的制度土壤——整個宗門的寄生體系!徹底地!乾淨地!
不留一絲痕跡地!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裡!連一點渣滓!一點腐朽的臭味!都不會留下!”
南水水徹底愕然,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眼前這個難得失態、卻又彷彿在某種宏大而冰冷的宇宙意志驅動下爆發出非人力量的林默,月光勾勒出他如同巨人般的身影。
她只覺得自己渺小如塵埃,在面對一個為徹底摧毀舊世界而生的、毫無感情的造物主化身。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浸透了她的骨髓,一種被歷史洪流無情碾過的、徹底的無力感攫住了她。
她張著嘴,喉嚨裡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像離水的魚,最終擠出一個細若遊絲、充滿了絕望和最後求證的問題:
“那…地龍門……什麼時候死呢……”
林默猛地轉過身,背對著她,面向窗外那輪高懸的、冰冷而巨大的圓月。
月光將他挺拔而決絕的輪廓清晰地勾勒出來,彷彿一道斬斷過去與未來的界碑。
他的聲音重新恢復了那種毫無感情的、如同機器般的平靜,卻比剛才那雷霆般的怒斥更令人心悸,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在岩石上:
“一個月後。”
他微微側過頭,月光在他冰藍色的瞳孔邊緣鍍上一道森然的寒芒,那光芒銳利得能刺穿靈魂:
“一年後,鬥靈帝國的所有宗門,都會和你們葬在一起。”
轟——!
南水水如墜萬丈冰窟!渾身血液彷彿瞬間被抽乾、凍結!
巨大的、滅頂般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喉嚨裡只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絕望的抽氣聲。
她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順著焦黑的牆壁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地板冰冷她也毫無知覺。
一個月後?!
宗門魂師大賽?!!
他要在……要在那場匯聚了鬥靈幾乎所有宗門精英的盛會上做什麼?!
一個驚天的、足以顛覆整個大陸格局的駭然猜測,如同滅世的海嘯,瞬間將她殘存的意識徹底吞沒!
她的世界,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那輪懸在頭頂的、冰冷的、彷彿在嘲笑著一切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