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夕陽把南鑼鼓巷的青石板路染成了金色。
王昊坐在邁巴赫的後座，看著窗外掠過的灰牆黛瓦。
司機李龍將車停在一條不起眼的衚衕口，早已等候在此的服務生立刻上前拉開車門。
“王先生，裡面請。“
服務生穿著月白長衫，引著他往衚衕深處走去。
這條名為“聽竹軒“的私房菜館藏在衚衕盡頭，門口沒有招牌，只有兩盞紅燈籠在暮色中搖曳。
竹林小徑鋪著仿古青磚，侍者引路，彷彿穿越回某個江南園林。
“王導，可算把你盼來了。“
鍾毅從正廳迎出來，他穿著一件中式褂子，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我還以為你要放我鴿子呢。“
“鍾叔的邀約，我哪敢不來。“
王昊笑著和他握手，目光掃過廳內的陳設。
紅木桌椅，牆上掛著啟功的書法，角落放著古琴，處處透著低調的奢華。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屏風後走出，正是燕京銀行中關村分行行長何懷瑾。
他見到王昊便笑著伸出手：“昊總，咱們可有陣子沒聚了，你實在是太忙了。“
“沒辦法，“
王昊和他熟稔地握手，“我就是個勞碌命，全世界的飛。說起來《你的名字》稽核的事情，還要多些何行長幫忙。“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何懷瑾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我得感謝昊總把靈犀的大部分業務都放在我們行。“
“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先進去。”
鍾毅打斷了兩人的商業互吹。
三人一同走進包廂，服務生已經擺好了餐具。
圓桌上早已擺滿了美食，服務生端來三瓶茅臺，當著三人的面開啟，醇厚的酒香瞬間瀰漫開來。
“今天咱們不喝洋酒，就喝這個。“
鍾毅拿起酒杯，示意服務生滿上，“三個大男人，就得喝咱們自己的酒。“
王昊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笑著點頭：“鍾叔說得對，我平時也不愛喝那些紅酒洋酒，還是茅臺對味。對了何行長，上次你說的那個私人銀行理財，收益還不錯？“
理財這玩意對王昊來說有點雞肋，但上次人家稽核幫忙，王昊也必須有所回報。
“託你的福，那批產品早就售罄了。“
何懷瑾端起酒杯，“不少影視圈的老闆見靈犀的資金都放在我們行，也跟著轉了賬戶。說起來，昊總可是我們行的活招牌。“
鍾毅在一旁打趣：“看來我今天這頓飯請對了，正好見證兩位財神爺加深合作。“
三人相視一笑，酒杯輕輕碰撞。
何懷瑾推了推眼鏡，目光在王昊鍾毅之間轉了一圈：“我聽說昊總和中影的合作非常愉快，《你的名字》這部電影，可是讓不少人都紅了眼。“
“主要還是王導的本事。“
鍾毅舉起酒杯，語氣真誠，“說實話，這部電影的海外成績，真是嚇到我們不少人。“
王昊轉動酒杯：“應該不會吧，去年《大聖歸來》不也很好？“
鍾毅哈哈一笑，眼神卻帶著一絲深意：“《大聖歸來》和《你的名字》可不一樣。“
王昊笑了笑，沒再接話。
他當然明白鍾毅的言外之意，《大聖歸來》是靈犀的獨家專案，中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而《你的名字》，中影不僅有投資，還參與了發行，對外完全可以說是“中影主導的國際化專案“，也是文化輸出的重要成果。
對中影這種國企來說，這種能寫進年終報告的政績，比票房分成更重要，這是能讓鍾毅一系人馬進步的籌碼。
“來，王導，我敬你一杯。“
鍾毅端起酒杯，起身要敬酒。
王昊連忙站起來按住他：“鍾叔，您是長輩，該我敬您才對。“
“哎，這杯必須我敬。“
鍾毅堅持著，目光誠懇，“我不是敬你王昊，是敬《你的名字》這部電影。它讓世界看到，咱們華夏的動畫電影，也能站上國際舞臺。“
這話一出，王昊便不再推辭，端起酒杯和他輕輕一碰：“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留下灼熱的暖意。
這杯酒他喝得心安理得，中影靠著《你的名字》，光是票房分成就至少能入賬4個億，再加上週邊版權、發行費用和院線收益，總利潤少說也有8億。
這還不算這部電影為中影帶來的行業地位提升，以前提起國產動畫，大家想到的是“低幼““粗糙“，現在卻能和迪士尼、吉卜力相提並論。
這些成績加起來夠鍾毅在中影橫著走半年。
“說起來，喇董本來也想來的。“
鍾毅放下酒杯，夾了一筷子肘子，“但臨時有個會走不開，特意讓我給你帶個好。“
王昊笑了笑，這當然是客套話。
喇培康作為中影的董事長，地位比鍾毅高得多，能讓鍾毅出面，已經給足了他面子。
“替我謝謝喇董。“
他說道，“下次有機會，我請他喝茶。“
鍾毅滿意地點點頭，話鋒一轉：“王導，以後靈犀和中影的合作專案，在排片、宣發這些資源上，靈犀可以擁有最高優先順序。“
“哦？“
王昊挑眉，故作驚訝，“什麼時候都最高？“
鍾毅這才意識到話說得太滿，沉吟片刻補充道：“當然，拋開那些政策性的任務片，純商業合作的話，靈犀肯定是第一位的。“
“那我就放心了。“
王昊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有鍾叔這句話，我以後可就大膽幹了。“
鍾毅笑著喝酒，心裡卻暗暗感慨。
短短一年多時間，王昊已經從那個需要中影扶持的新銳導演，變成了連中影都要依仗的動畫巨頭。
年輕人的進步速度實在是太快，以前他還能叫小王，但如今卻是絕對不行了。
如今是他鐘毅才是有求於人的一方。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何懷瑾一直沒怎麼說話，只是安靜地喝酒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調節氣氛。
“王導，你這次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喝酒吧？“
鍾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中影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王昊語氣認真開口：“我希望中影能幫個忙，以後靈犀的電影下映後，票房分賬的回款週期，能不能壓縮到一個月內？“
鍾毅剛喝進嘴裡的酒差點噴出來，他瞪大眼睛看著王昊：“一個月？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按照行業慣例，票房分賬的回款週期至少是三個月，有時候甚至能拖到半年。
這不是中影故意拖欠，而是因為涉及院線、發行方、投資方等多個環節，光是對賬就要花不少時間。
“我知道很難。“
王昊語氣平靜，“但我需要現金流。“
鍾毅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他：“靈犀現在的現金流應該很充足啊，《大聖歸來》的收益，你們賬上至少有20億吧？“
“錢有別的用處。“
王昊看向何懷瑾，“這也是我今天請何行長來的原因。“
何懷瑾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昊總有什麼計劃，儘管說。靈犀是我們行最重要的客戶，只要在規則範圍內，我一定盡力幫忙。“
靈犀娛樂這兩年給燕京銀行中關村分行帶來了不少業務。
電影票房託管賬戶、靈犀員工的工資卡、海外版權收入的結匯......光是這些業務產生的手續費和存款利息，就足夠讓何懷瑾在總行面前挺直腰板。
王昊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打算收購貓眼電影。“
包廂裡瞬間安靜下來。
何懷瑾明顯愣了一下，他雖然知道貓眼電影是做線上票務的，但具體情況並不瞭解。他下意識地拿出手機，開始搜尋相關資訊。
鍾毅卻沒有驚訝，作為影視圈的老人，他太清楚貓眼的份量了。
這家由美團孵化的票務平臺，如今佔據著國內電影票務市場龍頭老大的位置，估值超過80億軟妹幣，掌握著排片、預售、影評等關鍵環節，影響力巨大。
“靈犀決定做獨立發行了？“
鍾毅的語氣帶著一絲複雜。
有了靈犀的內容製作能力，再加上貓眼的發行渠道，王昊如果還能掌控一條原先，那麼靈犀就能打通電影行業的全產業鏈，從此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這是如今的中影，萬達等行業巨頭都沒有做到的。
王昊沒有否認：“我只是想讓好電影有更多機會被看到。“
他頓了頓，補充道，“鍾叔應該比我更清楚，有多少好電影因為發行方不給力，連排片都拿不到。“
“我只是不想靈犀成為下一個。”
王昊靠著雙贏戰略，確實拉攏了盟友，但盟友也不一定完全可靠。如果有更大的利益，他們肯定反水。
華夏人的危機感貫穿他的思想，主打一個，別人有永遠不如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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