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刀片和鑷子已經沾滿腐肉和凝結的血塊。
他將粘連在器械表面的異物剔除,又用酒精沖洗刀刃。
隨後,繼續用刀刃刮擦傷口深處,颳去那些已經失去活性的組織,直到露出鮮紅滲血的健康肉面。
此刻,黎願終於瞳孔渙散,在劇痛中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最後一刻,她的喉間溢位含糊不清的囈語。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聲音破碎而微弱,像是絕望的幼獸瀕死前最後的悲鳴。
下一秒。
一股極其暴戾的精神力以黎願為中心席捲開來。
過於濃郁的能量甚至在空氣中蕩起了有如實質的波紋。
在那波紋中,無數透明的、長著倒刺的粗壯藤蔓延展而出,毫不留情的束縛住營帳中的每一個人。
力量之大,竟然讓他們難以撼動分毫。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下意識抬頭看向能量爆發中心的黎願。
她依舊靜靜的昏迷著,身邊卻多了一朵長著尖銳倒刺的透明玫瑰。
那株玫瑰的藤蔓收起了倒刺,輕柔的纏繞在黎願纖細脖頸之上,花朵則親呢的輕蹭著黎願的臉頰。
那蒼白的臉頰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玫瑰極有耐心,以自己的花瓣一點一點的拭乾那溼漉漉的水痕。
營帳之內,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透明的。
精神力凝結而成的。
有護主意識的。
這三者組合在一起,答案顯而易見,是精神體。
可是,精神體不應該顯化為基因中的獸種形態嗎?
為什麼黎願的精神體會是……植物?
簡直聞所未聞。
聞所未聞。
那麼她的基因組合又該是怎樣的?
她誕生於什麼樣的家族?
議會是否知道她的特殊性?
這是她被克勞軍校破格招錄的理由嗎?
……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數不清的疑問。
半晌,小玫瑰終於將黎願的淚痕擦拭乾淨。
它緩緩抬起頭,掃視了一圈屋內眾人。
束縛著每個人的藤蔓立刻又緊了一圈。
尖銳的倒刺深深扎進面板裡,開始有血液順著藤蔓滴落。
老陳忍不住悶哼一聲。
他身上的藤蔓尤其粗壯,束縛的尤其緊。
難忍的疼痛將他從震驚中拉了回來,他苦笑了一下。
很顯然,作為操刀的“惡人”,他被這個精神體針對了。
感受著身上的力道,他甚至懷疑這個精神體大概是對他起了殺心。
大多精神體的心智都如同幼童一般,只有和主人進行意識聯結時,才真正有分辨事物的能力。
黎願此刻正昏迷著,這朵花自然不會知道他是在施救。
這一刻,他居然忍不住在想。
亞瑟堅決不肯讓這孩子進入醫療艙,是否就是因為早已知道了她精神體的與眾不同?
老陳看向營帳外徹底消失的天光。
天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