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廠裡,張建川才感受到待業的巨大壓力,也才意識到哪怕是派出所裡的二派聯防,那也是一個無數人豔羨的職位。
沒有點兒過硬的關係和當兵的資歷,你想都別想。
馬成友的話讓張建川忍不住乾咳了一聲,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想了想還是坦然地回答。
“馬猴,我和你還有毛牛不一樣,我是農村戶口,在東壩鎮當的兵,農村戶口當兵容易得多,你們是城鎮戶口,廠裡每年當兵指標就那麼幾個,回來都是能安排工作直接進廠的,我當兵回來就不行,……”
毛勇和馬成友都有些懵懵懂懂,對這城鎮戶口和農村戶口的區別不太清楚,但他們也知道張建川的母親不在廠裡,而是在東壩鎮教書。
張建川的母親是是東壩鎮的代課教師,在東壩鎮已經教了二十幾年的書了。
“你是說你是農村戶口當兵回來就不能直接進廠?”毛勇撓了撓腦袋:“那怎麼辦?老屠說你在派出所裡也是臨時的,總不能在那裡幹一輩子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張建川把菸蒂扔在地上,用腳碾碎,“你們不也一樣在家裡窩了幾年了?”
“媽的,誰想在家裡窩著?”毛勇憤憤不平地道:“我一身骨頭都快閒得生鏽了,你看你,在派出所當聯防,都能抽紅山茶,三塊五一包吧?我連紅芙蓉都得要蹭我哥的,抽兩支甲秀都得要當過年了,……”
“哪有這麼誇張?”張建川都被毛勇的話給弄得有點兒不會了。
這紅山茶平時他肯定是抽不起的,但這不回廠裡麼?總得要裝一包好點兒的煙。
阿詩瑪、紅塔山捨不得,也只敢買紅山茶、翡翠這類煙了,就算是這樣三塊五一包還是讓他肉痛了許久,要知道這足夠買好幾回滷豬頭肉了。
但毛勇的哥進了廠,一個月好歹也有幾十元工資吧?怎麼還抽紅芙蓉?
紅芙蓉才三角五一包,連濾嘴都沒有,甲秀也才八角一包,就算是在派出所裡的聯防也是不抽的。
“那還不是你哥處了物件了,想要攢錢結婚吧?”馬成友戳穿了本質,“要不你哥再怎麼也得要抽小南海。”
“結個屁的婚!”毛勇撇撇嘴:“結了婚住哪兒?單身宿舍一間四個人,怎麼住?我們家裡就這麼幾間房,一家六口都擠在一起,我爸還說我婆婆年齡大了,打算從嘉州那邊接過來,和我媽吵架呢,根本就住不下,……”
住房一直是廠裡的痛點,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張建川家也不例外。
因為是半邊戶,雖然廠裡照顧結了婚的半邊戶,給張家分了一個套間,已經算是特別優遇了,那還是因為當初老爹是在給廠長開車的緣故。
自開啟始懂事時,張建國、張建川兩兄弟就是一直住在相當於飯廳客廳臥室三合一的外間裡。
等到年齡大了,張家索性就在靠當頭這邊用木板和牛毛氈搭了半間板房,兩兄弟就住在板房裡,雖說冬天有些漏風,但棉被蓋厚一些,灌個廠醫院裡鹽水瓶“改裝”的熱水壺,也能挺得過。
廠裡已經有十來年沒修住房了,從85年才又開始修住房了,去年才開始分配第一批新房子,據說無數人差點兒為之打破頭。
但是畢竟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搬了新房子就能騰出舊房子,小房子搬進大房子,又能騰出來小房子給更缺的人,所以也是眾心所向。
閒聊著,時間也過得飛快,晚霞開始泛起金光,肚子裡也開始咕咕著響,幾乎是不約而同,三人都笑著準備各自回家吃飯。
張建川沒打算請二人吃飯,一頓飯下來少說也得要花七八元,他可沒這麼富裕。
至於毛勇和馬成友,他們倆全身上下能湊出來三五塊錢來張建川都算是他們本事。
都是沒工作沒收入的窮鬼,只能各自回家吃飯,大家也都沒什麼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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