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勇和馬成友來找張建川時天已經快黑了,除了他們倆,還有宋德紅。
宋德紅與張建川在讀初中時關係就是最好的那撥人裡的一員了。
不過還是因為張建川先到縣裡讀書,後來就參軍,一晃就是五六年,幾年裡也沒見過幾次面,關係就漸漸淡了下來,但還是要比毛勇和馬成友更為熟悉。
看見宋德紅,張建川覺得自己腦子裡似乎又敞亮了一些。
他也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總之當兵回來之後就像是和原來的生活有了一層隔閡一樣,始終無法融入進去。
一直到因為與單琳相親見面最後“分手”,結果那一晚又淋了雨受了涼生了一場病,發燒了了好幾天慢慢恢復之後,好像才漸漸調整過來。
現在琢磨著,這種情形應該是和自己退伍前那段時間和童婭沒日沒夜的瘋狂有一定關係,退伍之後心情鬱郁,又再遭遇了單琳的“拒絕”而分手,心情更不好,加上淋雨受涼,生病發燒,所有心理和生理上的問題積壓在一塊兒爆發出來了。
在派出所裡上班這期間,好像還沒有太多感觸,畢竟那邊也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陌生人,但是在看到昔日的同學朋友之後,好像原本凝滯固結在腦海深處的那些個記憶像是被打上了潤滑油的機器,重新活泛轉動起來,驟然間心境都暢然了許多。
“德紅!”
“川子,哈,有多久沒見了?上一次是你退伍剛回來吧?我有事兒就和你打了個招呼,可第二天我來找你,你哥說你去鄉里你舅舅家了,後來我又來了一回,也沒見著你,……,上個月我來你家裡,你哥說你去鎮上派出所當聯防去了,屠漢也說你在派出所裡,平時都不回來,……”
宋德紅是個話癆,開啟話匣子就剎不住:“我還以為你當派出所長了,見個面現在都這麼難,如果不是碰到毛牛,還真不知道你今天就悄悄咪咪地回來了呢。”
聽見對方揶揄自己當所長,張建川忍不住搖頭苦笑。
這小子還是如此白嘴,不過他也知道對方沒有惡意,純粹就是習慣,這反而讓他心中更有一種逐漸融入當下的自在。
還是紅山茶開路,一圈煙撒過去,氣氛越發融洽。
四人出了門,張建川才順口問去哪裡。
和讀書時代不一樣了,現在大家都有大把的時間,宋德紅也沒有上班,他和張建川一樣在家中排老二,下邊還有一個妹妹,但他的哥哥已經進廠了。
可以說廠裡邊以張建川他們68年為原點,上下五年涵蓋從63年到73年出生的這一批人,正趕上了一個出生高峰期,也使得他們子弟校初八一級(高八四級)前後這幾屆的學生都面臨著就業的巨大壓力。
這前後十年廠子弟校畢業的子弟起碼是好幾百上千,但這一兩年廠裡一直不招工或者零零碎碎地招那麼十個八個,使得廠裡邊許多子弟都面臨著無班可上無處可去的難題。
“打檯球?要不去滑旱冰?”馬成友笑呵呵地建議道。
“這麼熱,誰他媽去滑旱冰啊。”毛勇立即否定了後邊一個建議,“打檯球也可以,要不去俱樂部跳舞?週末人不少,周圍來的人也不少,……”
毛勇用心領神會的笑容引來宋德紅撇嘴,“建峰廠(812廠)和紅星廠(815廠)來的都是男的多,都是來釣我們廠裡這些紗妹兒的,人家都是上班了的,……”
一說起上班,幾人都沉默了。
沒工作是大家內心的隱痛。
哪怕是有廠子弟身份,可你現在就是一個待業青年。
誰也不知道你啥時候能招工進廠,在人家有工作的人面前,你就低人一頭,就連廠裡的紗妹兒人家也未必願意和你一個待業青年處物件。
張建川也感受到了這份無言的尷尬。
他算有工作,但是隻能算半個,聯防就是一個臨時工,就算是毛勇他們也都知道,不是長久之計。
張建川一樣需要等著進廠,只不過他更難,還得要等到他哥進廠之後才能有機會。
“算了,要不就去打檯球吧,別進了舞廳,請不動女孩子,那才丟臉。”張建川建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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