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整壽,就不操辦了,全家人一起吃個飯便成。”蘇有才說著噗嗤一笑道:“你知道你沒回來的時候,你爺爺跟我說什麼?”
“說什麼?”
“你爺爺說誰也不請,就請你乾孃娘倆來就行了。”蘇有才樂得骨頭都輕了二兩。
“那是好事兒啊。”蘇錄一聽也很高興。“爺爺終於想開了,乾孃那麼好的人,哪能人家一來他就躲出去?弄得乾孃都不好意思上門了。”
“可不嘛。”蘇有才笑道:“可惜咱們說了沒用,還是你大爺爺和七叔公說話管用。”
“他們還說話了?”蘇錄小吃一驚,心說這是乾孃請的援兵?
“是。”蘇有才點頭道:“昨晚他倆過來串門子,勸了你爺爺好一陣,說什麼此誠存亡之秋,要顧全大局,跟合夥人搞好關係,把你幹娘牢牢綁在咱們蘇家這邊,千萬別讓她孃家再把她爭回去。”
“好傢伙。”蘇錄不禁暗歎,乾孃真是好手段啊,整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當時你爺爺挺不高興的,喊什麼我與‘程婢養’不共戴天!但你大爺爺多會來事兒啊,說正是如此,你才要加倍的對他閨女好,把他閨女變成你閨女,你說難受的是誰?你爺爺就笑了。”蘇有才說著也笑道:
“這不今天就這麼跟我說了。”
“爺爺那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蘇錄輕笑一聲道:“他要真不接受乾孃,當初就不會同意認這門親。之前不過是為了堵上族人的悠悠眾口,給你們將來爭取空間罷了。”
“爭取什麼空間?”蘇有才跟他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揣著明白裝糊塗。
“那你為啥樂成這樣?”蘇錄都不惜當拆穿他。
“咳咳,快上課吧你,學得很明白了嗎,廢話越來越多。”蘇有才瞪他一眼,結束了這個讓他既喜且臊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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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學習狀態,蘇錄就心無旁騖,專注地嚇人。
經過幾個月的學習,他的聲律訓練也進入了高階階段,蘇有才叫‘依譜填聲’,簡言之就是‘藉詞牌練聲律’。
“詩的格律雖然嚴謹,但終究翻來覆去就那麼幾種,對寫文幫助有限。這時候詞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至今尚存的詞牌就有七八百個,各種長短句式應有盡有,足夠你寫到天荒地老。”蘇有才介紹道。
“那為什麼不直接從詞學起?”蘇錄不懂就問。
“廢話,沒學會走你就想跑?!”蘇有才沒好氣道:
“‘詩乃詞母、詞乃詩餘’懂不懂?詞脫胎於詩的格律,卻又在句式、押韻、節奏上更靈活。當然要先母而後子了,學會了詩的格律才能填詞。”
“明白了。”蘇錄點點頭。
“詞有定譜,如《憶江南》,起句‘平中仄’,結句必押平聲韻。”蘇有才展開一本詞譜,給蘇錄講解一番,翻到一個《蒼梧謠》的詞牌,道:“這首《蒼梧謠》,又名《十六字令》全詞十六字,三平韻,算是最短的詞,適合用來練手。”
說著吩咐蘇錄道:“你照著它的詞牌,填一首詞出來。”
蘇錄看那《蒼梧謠》的詞牌為:
‘平(韻),
仄仄平平仄仄平(韻)。
平平仄,
平仄仄平平(韻)。’
他已經接受了嚴格的訓練,看到這首詞的格律,一首熟悉的小令便脫口而出:
“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
“哇,這詞填的厲害啊。”蘇有才聞之,不禁肅然起敬道:“豪邁奔放,大有乃祖風範啊!”
蘇錄心說那位老人家的詞不光浪漫,還革命呢……沒辦法,唐宋以後的詩詞,他能背過的,十有八九都是老人家的。
“這是我忘了從哪裡看的,可不是我做的。”他趕忙擺手道。
“我說嘛,你要是一上來就能填這樣的詞,我真以為你是祖宗轉世了。”蘇有才鬆了口氣,又吩咐道:“你就以‘夏’為題,自己填一個。”
蘇錄聞言道:“‘夏’是仄聲啊,不是以平聲起韻嗎?”
“你這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蘇有才笑道:“平聲起韻不假,但實際上,也有以仄聲領起、後接平韻的變格。此處‘夏’作領字,不算入韻。”
“原來如此。”蘇錄點點頭,就是文人不能自圓其說了,給打個補丁唄。
推敲了好一陣,他才提筆寫道:
‘夏,荷風送香過柳堤。蟬聲沸,晴日滿前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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