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布利多是個很聰明的人,這種聰明不侷限於他的頭腦、學識,還包括他的閱歷、洞察力。
當鄧布利多出言試探的時候,沃恩就知道,老鄧根據他和克勞奇突飛猛進的合作關係,猜到了什麼。
事實上,只要一個人掌握足夠的資訊,加上想象力夠豐富和大膽,那麼猜到克勞奇為什麼願意幫助沃恩,其實不是太難——
對於一個因為家庭破碎,心如死灰,連政治前途都可以放棄的人,還有什麼能讓他重新振作?
當然是他的家庭!
沃恩倒也沒想過遮遮掩掩,他拉攏克勞奇,就是要利用克勞奇的聲望和人脈,自然沒必要瞻前顧後。
連克勞奇自己都不在乎——他只想完成自己和妻子的心願,挽回兒子,除此之外,他都可以無視!
鄧布利多聽出了沃恩的潛臺詞。
他沉默片刻,斟酌著說:“你有沒有考慮過,因為黑魔法而墮落的人,並不完全是因為黑魔法的腐化影響?某種意義來說,我們也可以認為,力量是沒有對錯的,就像麻瓜的槍,它不會自己跑到你手上,逼著你用它……魔法和槍械一樣,只是工具,沒有思想!”
“每個墮落的,沉迷於黑魔法的巫師,最開始的時候,都是他們自己的心先有了罪惡,黑魔法只是他們實現罪惡的工具,不能因為工具反過來影響了主人,就把所有原因都歸於它……那種人,你覺得還有扭轉和拯救的必要嗎?”
沃恩微笑:“這類話你不應該對我說,我只是個……算是醫生?我和病人家屬公平交易,他幫我,我也幫他,至於病人是否有罪,那是執法者和家屬的事,跟我一個醫生沒有關係!”
老鄧嘆口氣,無言。
他知道,自己想用道德影響到沃恩的打算又失敗了,這也是他對沃恩感覺最無力的地方,一個只有12歲的孩子,沃恩的世界觀卻成熟的令人髮指。
他有一套自己的處事邏輯和方式,而且通常都很有道理——哪怕是歪理,也都頗有說服力。
而且更重要的問題是,鄧布利多發現的太晚了!
鄧布利多是在今天下午,知道克勞奇連發20多封信,為沃恩站臺,才察覺到克勞奇對沃恩的支援,遠遠超過了正常範疇。
於是,他在來魔法部之前,去了一趟戈德里克山谷的克勞奇家族墓地,克勞奇夫人和小巴蒂·克勞奇安葬在一起。
而他的魔法,在兩個墓穴中卻只探查到一具屍體……
如果完全從本心出發,鄧布利多知道自己應該立刻通知魔法部,把巴蒂·克勞奇抓起來。
現在讓他難以抉擇的地方就在這裡——一旦克勞奇被抓,狼人事務委員會的成立就很可能橫生波折。
不……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會!
現在大家都知道,克勞奇也是沃恩的支持者,為此他甚至在今天一下午連寫20多封信。
作為對手的福吉,顯然更加清楚!
此時一旦克勞奇出問題,不但投贊同票的威森加摩們會被打個措手不及,失去士氣,福吉也會趁機以此為藉口,阻礙或者拖延狼人事務委員會的成立決議!
小巴蒂·克勞奇毫無疑問是個殘忍的、無可救藥的食死徒。
但如果因為他一個人,就犧牲掉另外一千多流浪狼人的未來……
鄧布利多現在很煎熬,他如果對麻瓜再瞭解一些,就會知道,他此刻的煩惱與麻瓜一個經典思想實驗——電車難題——有些相似。
他現在就像電車難題裡那個可憐的司機,陷入兩難的道德困境:究竟是為了懲罰一個惡徒,犧牲上千無辜的人,還是為了上千個無辜的人,放過惡徒?
“呼——”
鄧布利多嘆息一聲,瞥向沃恩的眼神有些疲憊:“沃恩,你是故意讓我發現的吧?”
“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你在最後一天,才讓克勞奇突然聯絡老朋友,是故意在這個備受矚目的時刻,讓所有人注意到你們過於反常的合作關係……特別是我,你知道,我一定會查清楚到底為什麼,克勞奇會對你這樣配合!”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你準備讓克勞奇成為你的代言人,以後他和我,和阿米莉亞接觸的會越來越多,我們早晚會看出你們不對勁,既然如此,隱瞞就沒了意義,而你,從來不會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面浪費時間……”
說著,他露出一絲苦笑:“有時候,我真的想撬開你的腦子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沃恩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只是面帶微笑回道:“我的學習成績可以保證,我腦瓜裡裝的不是巴波塊莖濃水,也不是鼻涕蟲黏液,這你可以放心。”
“哈……經典的藥劑師式比喻!”
“謝謝,我從教授那裡學的,感覺很有意思。”
沃恩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
他當然高興,鄧布利多會這樣和諧的與他對話,已經足夠說明老鄧做出了怎樣的選擇。
顯然,在上千人的未來與一個人的罪惡之間,鄧布利多不出意料地偏向大多數。
這是大部分面臨道德困境的人,最可能做出的選擇。
看著沃恩臉上露出的,不加掩飾的愉悅,鄧布利多有點不爽,故意問道:“其實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克勞奇的秘密、魂器……你究竟從哪裡得到的這些情報?”
對於他刻意的試探,沃恩有點興趣缺缺:“你覺得呢?”
鄧布利多想了想,語出驚人:“我懷疑你有預言家血脈!”
“哦……你說有就有吧!”沃恩敷衍回答,表情不是太好看。
鄧布利多才不管他,笑呵呵問道:“那麼,親愛的預言家,能不能告訴我我的未來會怎麼樣?”
“你會死!”
沃恩同樣語出驚人,冷笑反擊:“死的很恐怖,從霍格沃茨天文臺墜落,整個人都摔成了肉餅,死後還被人刨開墳墓,別提是有多慘!”
鄧布利多:“哦——現在我確定,奧羅拉(天文課教授)說你在占卜方面缺乏靈性,應該是真的!”
剛剛走進來,不小心聽到對話的阿米莉亞:“……”
阿米莉亞看看笑容惡劣的沃恩,又看看嬉皮笑臉的鄧布利多,突然覺得,這兩個互相傷害的傢伙,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好像啊!
比如,都有點幼稚……
夜晚,位於地面的白廳街,已是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地下的魔法部也不遑多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地下2層,往日相對冷清的威森加摩大會議廳,今天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與上次滿屋的紫紅袍子不同,這次,階梯型的巨大大廳內,只有主講臺那一面稀稀拉拉坐了十多個威森加摩成員。
其他幾面,坐的都是魔法部官員、記者,還有閒著沒事幹,下午看到通告後,便過來湊熱鬧的巫師民眾。
整個場面也因此非常喧譁。
沃恩和鄧布利多跟在阿米莉亞身後,走進大會議廳的時候,首先迎接三人的就是前排照相機的閃光。
鎂條燃燒騰起的煙霧,帶著淡淡的魔藥味道。
然後,一個矮胖地中海,被人群簇擁著快步走過來,上來就給他一個狠狠的擁抱:
“兒子,好久不見,爸爸真想你……各位,這就是我兒子沃恩·韋斯萊,看啊,多帥氣的小夥子,他都和我一樣高了!”
能這樣對沃恩說話的,當然只有亞瑟。
沃恩無言,實際上,半個月前他還和爸爸見過一面,畢竟那段時間他一直呆在魔法部。
亞瑟領著兒子,得意洋洋的向周圍同事們炫耀一圈,尤其是阿莫斯——塞德里克的父親。
“阿莫斯,今天以後,我兒子的名聲將傳遍整個魔法界,他會成為一個大人物……”
亞瑟費力地攬著沃恩的肩膀,對黑著臉的阿莫斯·迪戈裡大肆吹噓,阿莫斯終於忍受不住,甩手離開。
亞瑟暢快地笑了兩下,才小聲對沃恩說道:“以後跟迪戈裡家的人少來往,你都不知道阿莫斯有多小心眼,兒子,他為了在我面前貶低你,居然替福吉說話……混賬傢伙!”
“其實塞德為人還是不錯的。”沃恩公允回道。
“哦……是的,是的,塞德是個好孩子,他只是比較倒黴,遇到一個不靠譜的父親……”
兩人正說著話,已經在主講臺做好準備的阿米莉亞,將魔杖抵在喉嚨:
“肅靜!”
被魔咒放大的洪亮聲音,蓋過了所有嘈雜。
阿米莉亞嚴肅的視線掃視一圈:“威森加摩決議投票即將開始,請各位入座,禁止喧譁!”
沃恩趕緊和爸爸分開,回到威森加摩席位。
而亞瑟等魔法部官員,也按照往日的規矩,坐在威森加摩對面,兩邊則是巫師民眾和記者。
伴隨著再次閃亮起來的鎂光燈和煙霧,控住場的阿米莉亞,宣佈道:
“本次威森加摩全體投票,旨在決定狼人事務委員會是否成立!”
說著,她轉頭看向身後:“諸位威森加摩成員,對於本次投票主題可有異議?”
沒有人開口。
阿米莉亞再次看向魔法部官員席位、巫師民眾和記者席,依次詢問,這是威森加摩繼承自古代麻瓜王國的傳統,四個詢問物件分別對應議院、執政機構、民眾和學者。
雖說流傳到如今,也就只是走個形式。
自然沒有人表達異議。
阿米莉亞走完流程,沒有耽擱,直接揮舞魔杖。
一封封折成鳥兒的信封,從大會議廳頂端飛了下來,阿米莉亞的魔杖在主講臺前的空地輕點。
那裡原本空蕩蕩的花崗岩地面,頓時滑開,露出一個坑洞,一篷熊熊燃燒的火焰,從其中噴湧而出,但周圍的人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彷彿它燒在另一個世界。
“16世紀,第一部近代成法頒佈之際,整個魔法界為這朵仙火施了咒,它將如過去數百年一樣,見證威森加摩踐行魔法法律賦予的神聖職責,在此唱票,每票結果皆出自投票人自身意願,沒有迫害、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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