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可沒什麼體恤下屬的心思。即便石守信是李胤看重的女婿也一樣,頂多是戰後論功行賞,記上一筆而已。
“這樣,你和羊祜,領兵兩萬,分別屯紮於儻駱道和褒斜道。然後派人去黃金圍,把書信送給石守信,再讓他走一趟漢壽和陰平。
鍾會詭詐,普通人送信,只怕還真會著了他的道。”
司馬昭面色深沉,語氣嚴肅,這裡頭顯然不是故意要給石守信麻煩,而是僅僅認為他是最合適的送信之人。
換言之,石守信這個小卡拉米,還不值得司馬昭去針對。
……
“柳隱啊,你這個小卡拉米,說實話,還不值得大都督去針對,你在黃金圍守著又是何苦呢?不如降了吧。”
被人五花大綁的石守信,看著面前已經年過五旬,頭髮花白的中年文士,一臉嘆息說道。
言語很不客氣,但是很直率,很符合如今的力量對比。
至於“小卡拉米”是什麼意思,柳隱不想深究,總之無非是方言裡面不懷好意的蔑稱。
柳隱環顧四周,身邊一眾親衛幾乎是人人掛彩,大多是石彈砸到地上碎裂後,小石塊迸射打到身上的瘀傷,還有些人因此骨折了。
不由得心中一沉。
面對這位從山下曹魏軍營來的使者,柳隱感覺無奈,卻也不想就範。
“石守信,現在黃金圍的情況不太好,相信你們也看得到。
但如果你們想動粗,直接派人攻山便是,不用在這裡廢話。大家各憑本事,你們來一個我們殺一個,你們也只管甩開膀子殺便是了,沒什麼好說的。
你們魏國司馬氏篡權,臣子的脊樑都被打斷了。但柳某有氣節,侍奉君主從一而終,你就不必開口勸說了,叫罵的話隨便你。
罵完就滾吧。”
柳隱說得大氣凌然。
石守信一來黃金圍就很高調,開口就提無條件投降。柳隱針鋒相對反唇相譏,雙方從一開始就在吵架,壓根沒有一點“勸降”的氣氛。
“哼,你現在還可以嘴硬,多說幾句吧,將來就不見得有機會了。”
石守信冷哼一聲說道。
“來人啊,將他帶到山頂的庫房內好生看管。”
柳隱擺了擺手。
兩個臉上有瘀傷的親兵,將石守信捆了,押解出了軍帳。
柳隱的境況不是很好,魏軍連續十天轟擊山頂戍堡,他們為了搶運山頂戍堡內的物資,不少人受傷,更是有人因此喪命。
現在幾百守軍只能在山背紮營,風餐露宿。
這是典型的苦命人之間互相傷害。一邊是為了不被上級處置,一邊是為了堅持所謂的氣節。
贏了沒好處,輸了要倒黴,交戰的規模,還比不上胡烈他們打一次仗的陣亡人數。
說出來真是令人唏噓感慨。
柳隱同樣是對這樣的狀況感同身受。
半天時間一晃而過,入夜之後,柳隱帶著兩個親兵上了山頂戍堡。這裡只有一間房是沒有被霹靂車的石彈砸壞的,石守信此刻正坐在房間地上閉目養神。
“你們守在山道上,不要讓其他人靠近。”
柳隱對身邊親兵吩咐了一句,等那兩人離開後,他才看向石守信詢問道:“你我各為其主,這個不必多說。但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要是沒什麼其他話說,我這便安排親兵送你下山。”
石守信顯然聽出柳隱的語氣軟化了。
這十天被石彈轟擊戍堡,幾乎是破壞了黃金圍蜀軍的“大後方”,現在這些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長期來看,肯定會士氣低落,軍無戰心。
換言之,柳隱也被魏軍這種不講武德的操作搞得很難受。
“這次,蜀國會滅國,劉禪的詔書,不久以後,就會送到黃金圍。
你忠君不懼生死我沒話可說,但你麾下士卒,是不是人人都想為劉禪獻出生命呢?
你就那麼篤定,將來黃金圍被破後,鍾會不屠城洩憤?要找到這些士卒的家,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手下人考慮一下。”
石守信開口勸說道。
“蜀地關隘眾多,豈是你說破就破的。言之鑿鑿就說蜀國要亡,這話有些託大了啊。”
柳隱搖頭嘆息道,在他看來,漢中肯定是丟了,但是蜀地不會丟。
起碼不會在這一波魏軍伐蜀的攻勢中丟掉。
其實柳隱早就把時局看得很明白了,拿下漢中,魏軍的這波攻勢就已經結束了。柳隱已經做好戰死黃金圍的打算,他只不過不能認同石守信所說的“蜀國要亡”。
“這樣吧,我們不攻城了,你們也可以到山頂好好修養。就這麼幾百人規模的戰鬥,其實沒有多少戰功可言,打下去沒有意思。
將來如果劉禪的投降詔書發到黃金圍了,你們放下武器投降,如何?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們只能向我們投降,不可向其他魏軍將領投降。”
石守信沉聲問道。
柳隱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提議。
“那你寫一封託物言志的文章,暗示你要君主開口下令,接到詔書才會投降,否則寧願全員戰死。
明日我拿著這篇文章回大營,接下來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我們不攻山,你們不劫營。”
石守信提了具體要求。
“如此也好吧,若是蜀國真亡了,堅守這黃金圍也沒意義了。
以目前漢中的戰局,我們下山襲擊你們毫無意義。”
柳隱長嘆一聲道。
石守信的提議,其實概括就三個字:不折騰。
現在他們不折騰攻城,將來柳隱要老老實實向他們投誠,就這麼簡單。
“那今夜我先派人送你下山,那篇文章,明日我會派親兵送到你們大營的。”
柳隱當機立斷,決定把石守信先送回劉欽的魏軍大營,免得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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