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不服周

第62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瑜娘子,我們今後就一輩子生活在兗州了嗎?”

李婉喃喃自語一般問道,黑暗之中,二人都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

“那怎麼可能。”

羊徽瑜長嘆一聲,有些感慨的說道:

“就拿徐瑩來說,她前夫家在河東也算大戶人家,然而洛陽的肉食者們一兩句話,便能叫他家破人亡。我若是個惡人,早就把她送給司馬家的子弟當玩物了。

無論是呂家,還是徐家,誰又敢把我怎麼樣?

你看,大戶人家的新婚妻子被權貴當玩物,也不過是權貴們幾句話的事情。這些人的大手好像從天而降一般,外人根本沒法躲得過。

洛陽不是不能回來,而是要暫避鋒芒,等待時機而已。”

聽到這番話,李婉很是懷疑羊徽瑜過往究竟經歷了什麼,居然能把這權力的遊戲看得如此通透。

此時此刻李婉已然明白,她的丈夫石守信過往兩年都在少府混日子,雖然多有建樹,官位卻只是緩慢提升。

說白了不過是在積累資本而已,遠遠談不上飛黃騰達。

他在官場上的層次太低了,很多事情根本就看不到。

一切變化,都是從這位司馬師遺孀出現開始的,自從這位出現在視野裡之後,石守信上進的速度就變快了不少!

李婉心中暗想,以石守信的為人和能力,如果不娶她這個“犯忌諱”的女人,多半是可以“入贅”石家,跟石苞嫡女,石崇的妹妹走到一起的。

憑著石苞的受寵程度,石守信要出仕一點也不難,搞不好比現在混得還好。

李婉也知道,她父親李胤並未動用關係給石守信升官,所謂的“助力”,都不是明面上的,都是需要自己去打拼的。

她想起石守信曾經對自己所說的“夫妻互相扶持”,頓時深以為然。

他們這對小夫妻,只能一點點的走出屬於自己的路,一切都得靠自己。

“瑜娘子,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您儘管開口。阿郎不在的話,跟妾說也是一樣。”

李婉握住羊徽瑜白嫩的小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聽到這話,羊徽瑜心中苦澀。她還真有很多事情,有求於床上這位“正室夫人”。

李婉如此心善,她倒是不忍心當惡人了。

……

羊徽瑜離開洛陽走得悄無聲息,有傳言說,某天在大將軍府裡,司馬昭的夫人王元姬不知何故和司馬昭大吵了一架,幾乎鬧到要動手,旁人勸都勸不住的程度!

後來王元姬派人通知羊徽瑜的養子,她本人的次子,外放兗州的司馬攸去羊氏祖宅尋找羊徽瑜,請她返回洛陽居住。

但都被羊徽瑜以“身體不適,水土不服”為由拒絕了,態度非常強硬。

王元姬似乎明白了什麼,便不再堅持此事,只是讓司馬昭將外放的司馬攸召回洛陽。

等司馬攸回到洛陽後,司馬昭封他為安昌縣侯,衛將軍,並在禁軍中任事,並沒有因為羊徽瑜的事情對這位實際上的嫡子,兄長的繼子產生芥蒂。

回到故鄉老宅的羊徽瑜,也褪去了臉上的虛偽面具,整個人呈現出顯而易見的活力。

她以養病為由,住在泰山郡奉高縣屬於羊氏家宅的一個獨立院落裡,沒有閒雜人等來打擾。以羊氏在泰山郡的影響力,羊徽瑜也不必擔憂那些上不得檯面的雜事。

這裡鬧中取靜,院落大而房間少,亭臺樓閣一應俱全,小溪直接引入庭院。

說實話,比司馬昭的大將軍府秀麗清雅多了,是真正的上檔次!自詡見過世面的徐瑩,來到這裡就不敢瞎說話了,此刻她才深刻體會到泰山羊氏在本地的底蘊有多深。

泰山羊氏,就是泰山郡的土皇帝!真正的說一不二,官府也要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羊徽瑜在這裡,也跟“長公主”沒什麼區別。

“瑜娘子是打算寫詩麼?”

這天傍晚,看到羊徽瑜坐在書案前對著油燈發呆,徐瑩湊過來小聲問道。

她出身官宦世家,自幼就讀書寫字,很有文化。因此很得羊徽瑜喜愛和信任。

有些話,只有跟文化人說,才能交流。

“我就是那種心裡有些著急,想替他去辦那些事,唯恐他不明白其中的關節而深陷危難。

可這種想法本身就很愚蠢,只能悶在心裡無奈無助,不想去想,又偏偏總是去想。”

羊徽瑜嘆了口氣,將拿在手裡把玩的毛筆放到筆架上。

“瑜娘子,奴不是說石郎君不好,事實上,奴覺得他比奴認識的所有男人都好。

可是,您畢竟名義上是司馬師的夫人啊。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您可能……會死。”

徐瑩有些擔憂的勸說道。

“我這半輩子都過得憋屈,該忍的要忍,該讓的要讓,沒有選擇,沒有好惡,我成了活在別人心中的那個識大體懂大義的寡婦。

現在枷鎖掙脫了,我只想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在乎值得我珍惜的人,僅此而已。

其他的,又如何呢?”

羊徽瑜滿不在乎說道。

她是個偷腥的賤女人麼?

不不不,羊徽瑜就是豁出去了,哪裡是什麼偷啊!她就是在飛蛾撲火!

“所以,瑜娘子為石郎君運作外放,安排官職,就是為了在這裡,能天天和他見面麼?”

徐瑩一臉古怪問道。

她總覺得一個女人動用這麼多資源,只為了實現這麼小的一個目的,著實有點可笑。

“雖然我還有別的謀劃,但主要就是為了這個,能天天見到他,我喜歡我樂意呀。

曹家的江山倒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司馬昭當皇帝,司馬炎當皇帝,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守著司馬師的名分,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只在乎裝心裡的事情,其他的,隨便怎麼樣都好吧。”

羊徽瑜右手擺弄著自己披肩的長髮,言語中帶著一絲輕佻和痛快。

自從來奉高城後,她便已經解開婦人的髮髻,始終都是秀髮垂肩,如同少女的打扮一樣。

聽到這番話,徐瑩頓時無言以對。

羊徽瑜的話說來說去就一句:我就是喜歡,我就是要給別人當情婦,所以那又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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