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成都的皇帝寢宮內,劉禪坐在臥房的桌案前,雙目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后張氏正拿著蒲扇,在給劉禪扇風。暴雨將至,空氣似乎有些憋悶。
她是張飛次女,敬哀皇后張氏的妹妹,已經陪伴了劉禪許多年。
平心而論,蜀漢宮廷之內的矛盾並不明顯,張飛和劉備的關係擺在那裡,張氏的地位無人挑戰,幾十年間後宮相安無事。
劉禪的麻煩始終都在外部,也就是蜀漢的亡國危機。
無論是諸葛亮的北伐,還是姜維的北伐,又或者是現在的蜀地保衛戰,蜀國要不就是以攻代守,要不就是沒兵硬頂。
其實無時無刻都是處於劣勢之中,以小博大,稍稍不慎便有亡國之危。
現在,鄧艾的兵鋒已經快戳到劉禪的眼睛,就算這位蜀漢的皇帝再想躺平,也沒地方給他躺了。
要麼跑,要麼投,兩條路擺在眼前,必選其一。至於拼死抵抗,那種事情沒有意義,多拖幾個月而已。堅決抵抗這個選項,壓根就不在劉禪的選單裡面。
此刻劉禪就在琢磨,自己是不是應該安靜的走開,去南中避難。投降始終都是不得已的選擇。
“陛下?”
張氏輕聲喊了一句。
劉禪沒理她,依舊在發呆。
“陛下,是不是該用膳了?”
張氏又喊了一聲,劉禪這才回過神來。
“思遠(諸葛瞻)死了,朕甚是心痛。”
劉禪長嘆一聲說道。
那是他的女婿,雖然劉禪把諸葛瞻立起來,有自己的私心,但那畢竟還是他的女婿啊。
阿貓阿狗養個十年也會有感情,更何況是人呢?
諸葛瞻這個女婿即便是遠遠不如其父諸葛亮,可他也是寧死不屈,在戰場上以身報國,沒有什麼對不起劉禪的!
這樣一個忠於他的人死了,劉禪豈能不心痛?
“陛下,現在成都城內,已經人心惶惶。
即便是去南中,在路上恐怕也很難壓住思鄉心切的將士。
還不如死守成都,以身殉國,倒也轟轟烈烈。”
張氏對劉禪建議道。
不得不說,張氏一介婦孺,看事情倒是看得明白。如果說投降曹魏還有那麼一線生機的話,那麼遷都南中,則是必死無疑。
劉禪根本就到不了那裡,在路上就會完蛋。
“你十月懷胎,為我生兒育女,難道就是要送他們去死嗎?”
劉禪看向張氏反問道。
“陛下不該說這樣的話。”
張氏輕嘆一聲,說了這句話以後就閉口不言了。
劉禪聽得心塞,長出了一口氣。
他有些沮喪的搖搖頭道:“奮力抵抗必死無疑,不過是早死晚死而已。我現在已經不在乎能不能活著,只想子孫後代可以留存便好,我這樣想真的錯了嗎?”
張氏無言,她不是看不起丈夫,而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算巧舌如簧,又如何能擋住鄧艾的兵馬?又如何能挽回已經崩壞的人心?
正在這時,宦官黃皓求見。
劉禪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到黃皓臉上滿是慌張,於是開口詢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鄧艾,鄧艾大軍已經攻佔雒城了!”
黃皓語氣中帶著哭腔,伏跪於地不肯起來。
“什麼?”
劉禪霍然起身,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之前不是說,鄧艾麾下兵馬遭遇重創,已經沒了一戰之力嗎?”
劉禪大聲質問道,臉上滿是陰雲,似乎立刻就要爆發。
“是奴的罪過,是奴的罪過呀,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黃皓跪在地上哭訴,他心知肚明,劉禪現在是為什麼發脾氣。
當初姜維不是沒有上書朝廷說要防著一手,就是因為黃皓說占卜什麼的天下太平,才錯過了調兵的機會。
可是,那能怪他嗎?他是看出了劉禪內心的想法,故意給對方臺階下呀!
如果劉禪心中不樂意,黃皓自己就算占卜一百次也沒用呀。
當宦官就是這麼難,皇帝就是天,一切都要按著皇帝的意思來。
宦官就是給皇帝背鍋的夜壺。
“滾!朕不想看到你!”
劉禪一腳踹在黃皓身上,抄起一個花瓶就要往黃皓身上砸。後者連忙抱頭鼠竄,總算是躲過了劉禪的花拳繡腿。
等黃皓走後,劉禪跌坐到軟墊上,掩面嚎啕大哭。
“朕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成都北面已經沒有城池了,明天魏軍就要殺到成都,朕該怎麼辦啊!”
孤獨、無助、悔恨、恐懼、自責、埋怨,各種情緒在劉禪身上閃現,讓他整個人幾乎崩潰。
事到如今,他該怎麼辦呢?
他又能怎麼辦?
……
陽安關外,臨時設立的營地內,已經是亂糟糟一片。
楊家的人和從屬於他們的部曲和佃戶們,被石守信“解救”,劫後餘生後的他們,紛紛解開了套在手腕上的繩索,家人們相擁痛哭。
在一旁觀看的石守信,以及襲氏、李氏、趙氏三家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是心有慼慼。
特別是這些漢中本地土豪,心中都在暗暗慶幸,自己的家族總算是逃過一劫。
幾天之前,他們這些人和楊氏一樣,都是漢中本地的土豪,不說大富大貴,起碼也是橫行鄉里;
幾天之後的現在,楊氏淪為了奴僕,被人用繩子拴著,準備牽去陽安關販賣。
而他們雖然投靠了石守信,但依舊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
可以說是同年不同命。
他們和楊氏並無不同,唯一的區別,只在於他們是碰上了講道理的石守信,而楊家人,是碰上了“不講道理”的劉欽。
世間的弱肉強食規則,在這裡展現的淋漓盡致。
“石監軍,您打算怎麼安置楊家的人,是再拉一支世兵的隊伍起來,還是把他們打散,安置在現有的隊伍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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