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就當著眾人的面,開口詢問石守信,那意思似乎也不打算藏著掖著。
“你們可以去問一問楊氏的人,看他們是不是想跟你們走。如果他們願意跟你們走,我也沒什麼意見。”
石守信看著李亮,似笑非笑問道。
“其實屬下還是覺得楊氏的人也單獨列一支世兵比較好,讓其他人來管,也不見得管得住。”
李亮就坡下驢說道,他這番話是說給其他人聽的,尤其是說給襲祚聽的,反正李亮又不是將領又不帶兵,關他鳥事。
“嗯,見一見楊氏的人也好。”
石守信點點頭道。
他讓孟觀找到楊氏的領頭之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登,一身之乎者也的酸味,不像是個能管事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
他的長子已經過世,乃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次子楊長才十多歲,無法統領家族。
現在給家裡幫忙,很有管理才能的實際話事人,是二十歲的長女楊英。
石守信不跟他們廢話,讓次子楊長名義上統領部曲,挑出五百人,其餘的人作為佃戶,安置於白水關屯田,反正白水關原有的軍戶也跟著姜維跑光了,有足夠的土地安置部曲。
至於楊家實際的管理者楊英,石守信則是直接收為妾室,根本不管楊家同意不同意,非常霸道不講理。
在營地內安頓好這些部曲後,石守信讓馬隆和孟觀在這裡盯著,他則是帶著李亮和一隊親兵,押送著幾車絹帛前往陽安關,帶著厚禮去找許儀。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提帶著禮物的笑臉人。
一見面,許儀就抓住石守信的雙臂哈哈大笑道:“石監軍回來得真是太慢了,許某早就等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面大笑著,一面邀請石守信來到漢中都督府的書房裡面飲酒。
一行人落座後,石守信讓李亮在門外候著,自己和許儀單獨面談。
“石監軍帶回來這麼多絹帛,實在是太客氣了。許某之前只是想你帶點金銀細軟便是,沒想到你帶了這麼多車的絹帛,禮物實在是太厚啦!
咱們也不算外人了,石監軍有什麼事情就只管開口吧!”
許儀臉上帶著笑容,十分慷慨的詢問道。
石守信又是派人幫他運輸糧草,又是給他送了好幾車的絹帛。那能是平白無故的嗎?
就算石守信什麼都不要,許儀心裡也不可能踏實啊,更別提對方以前還對他有救命之恩了。
人情社會啊,人情債是很難還的。有機會了,就一定要趁機把債還了。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家族與家族之間的交情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許儀相信石守信絕對是有所求的,要不然根本就不需要搞這麼麻煩。當初打交道的時候,許儀就知道石守信是個爽快人,辦事絕不會扭扭捏捏。
“陽安關此前有五千蜀軍,戰死了一部分,投降了一部分,還有不少輜重留在府庫裡。
石某想問問,現在府庫裡面還有多少東西?那些被遣散的蜀軍,他們的軍械軍服還在不在。”
石守信沉聲問道。
有點意思!
許儀坐直了身體,收起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
“軍服,還有數千。兵戈、盾牌這些,也還有很多,甚至弩機都有一萬張。
但箭矢是一支也沒有了,全被鍾會這廝調走了。
既然石監軍想要,那就隨便拿吧,反正也是一直丟在陽安關府庫裡不會動的。以後就看誰來接管府庫了,這筆亂賬是算不清楚的。”
許儀十分慎重的說道,話說得很慢,似乎是字斟句酌。
糧秣,在軍中被嚴格管理,難以做什麼手腳。
箭矢這種耗材,前線需求量極大,自然也是多多益善,不可能留在庫房裡。
但是蜀軍的長矛、盾牌、弩機這些軍械,現在魏軍壓根就用不上。
正值伐蜀的關鍵時刻,也沒人來清點庫房,都是等結束後大軍班師回朝了,朝廷派人來接管地方民政的時候,才會統一清點這些軍械。
能用的就留著,不能用的就扔掉。
“石監軍是想拉一支世兵的部曲麼?”
許儀眯著眼睛笑道,給石守信倒了一杯酒。
“正有此意。”
石守信點點頭。
“那行啊,陽安關的府庫,隨便你取用。只有那一千副半身札甲不能拿,其他的都隨意。”
許儀開出了優厚的條件。
“鍾會入蜀後,會造反,這個你也是知道的。沒有這批甲冑,恐怕我新招募的那些世兵,擋不住鍾會的人馬,還請許將軍高抬貴手。”
石守信懇求道。
如果不是為了那一千副半身甲,他才懶得來陽安關一趟呢,至於那些長矛盾牌和蜀軍軍服之類的玩意,哪裡搞不到,壓根就不稀罕!
“朝廷追究起來,只怕是……”
許儀有些遲疑。
兵器什麼的問題不大,但是甲冑太要命了。更進一步說,石守信拿走盔甲也沒什麼,但被人告發就慘了。
“鍾會必反!我若平叛成功,自然無人過問許將軍。
我若慘死,那大概鍾會得勢,朝廷也顧不上過問許將軍了。”
石守信壓低聲音勸說道。
“還是有點不妥。”
許儀搖搖頭,剛要拒絕,就聽石守信說道:“再加兩車絹帛,不,兩車蜀錦!”
這話說完,書房內的空氣都要凝固了。
那可是蜀錦啊!
許儀緩緩開口道:“今夜子時,陽安關府庫走水。裡面存放的蜀軍軍服,軍械,甲冑,都被付之一炬。石監軍可要為許某作證,是姜維派出的蜀軍細作所為。至於石監軍麾下部曲為什麼會有蜀軍的軍服和器械,那都是你沿途繳獲的,對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
來,敬姜伯約一杯。”
石守信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端起酒杯跟許儀碰了一下。
“對,敬姜伯約一杯。”
許儀臉上也露出壞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