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些苦難的人,瞳孔裡流淌出銀色的悲憫,深吸了口氣:“進入冬季,土地凍硬,野外刨屍的鬣狗少了,但瘟疫還是沒有停止的跡象,焚屍隊和搬運工的成員一個個倒下,為了避免惹上麻煩,我也換了三個身份,佩雷納爾想帶我離開,但我拒絕了。”
“那時的我進入到一種奇妙狀態。”尼可勒梅稍作停頓,“每次焚燒病人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一股奇異的魔力縈繞在我身邊,微弱而清晰,那時候很多珍稀神奇動物還沒有滅絕,我見過許多神奇魔力,但都沒有那種魔力奇特,那種魔力來自麻瓜。
“我嘗試用鍊金術的方式解析這種魔力,但我觸碰不到它,也捕捉不到它,這種奇特魔力讓我暫時從瘟疫的陰影中解脫出來。
“……”
梅爾文抬頭看向這位老巫師,眼神帶著驚詫。
“1350年,巴黎幾乎變成一座空城,那個寧靜的午夜,我得到了解開謎題的線索。”尼可勒梅輕聲說道,“有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走進我的夢中,他說我即將收到一本神奇書冊,叮囑我必須努力研讀並且透徹瞭解,或許可以獲得非凡的力量,以此終結這場災難。”
“這是……一個預言?”梅爾文試探著問道。
預言作為魔法最奇特的領域之一,一直帶著匪夷所思神秘色彩,占卜魔法只是過往巫師總結出的經驗,真正的先知只依靠天賦做出預言,這種天賦可能是卡珊德拉·特里勞妮那樣的天目,可能是西比爾·特里勞尼那樣的囈語,也可能是夢境。
“我確實有些占卜天賦,可以透過水晶球窺見未來的一角,但也只能依靠水晶球。”尼可勒梅搖了搖頭,“我非常確信,那不是預言。”
“有人對你施了魔法?”
“過去的幾百年裡,我也試著尋找答案,不過沒有任何結果。”尼可勒梅說道,“總之,這個夢境成真了,第二天傍晚,有個佛羅倫薩逃難來的商人來我這裡,我確信他身上沒有任何魔法的痕跡,完完全全的麻瓜。
“他懇求能用一本書換取一些食物和錢幣,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於是我用兩塊佛羅林幣和三條黑麵包換取到那本龐大而厚實的古書,或許你聽過它的名字……《亞伯拉罕之書》。”
梅爾文確實聽過這本書的名字,它和尼可勒梅這個名字一起被記載在史書上:“古代鍊金術秘卷,記載著魔法石的煉製方法。”
尼可勒梅攤開雙手,掌心閃爍一道銀色微光,半透明的虛幻書冊在光芒中浮動。
“它的封皮不是任何我所知的材料,不是牲畜的皮革,不是樹皮,內冊是埃及的莎草紙,書籍上的金屬扣是普通黃銅,我懷疑它是後來巫師加上的,上面刻滿文字或是奇怪的符號……”
聽著尼可勒梅的介紹,梅爾文靜靜觀察著書冊的光影。
“請原諒,我只能這樣展示,扉頁上寫著作者的警告,上面附有嚴厲的詛咒,除了大祭司和抄寫員,任何人的窺看都會招來死亡。”尼可勒梅稍作停頓,輕聲說道,“這不是唬人的把戲,我曾經請一位希伯來學者翻譯其中一個篇章……”
梅爾聽著老巫師的介紹和講述,內心有些好奇。
也僅僅是好奇。
尼可勒梅得到古書以後,努力研習著書冊裡記載的內容,但是裡面的內容過於晦澀,不只有希伯來語,還大量存在埃及聖書體,蘇美爾楔形文字,瑪雅文字,甚至是甲骨文和納斯卡線條,古代如尼文已經是裡面最易懂的文體。
哪怕是巫師,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學會這麼多語言,急於取得成果的尼可勒梅找到一位希伯來學者,將書裡的內容摘抄打亂,出於謹慎,還增添了許多無關內容,組成一篇亂七八糟的雜文,交給希伯來學者翻譯。
文章前面兩段是希伯來語的詩歌,學者翻譯很順利,但只過了不到兩週時間,學者染病離世。
尼可勒梅為了彌補過錯,迅速安葬學者,並將他的家人帶離疫區,賠償一大筆錢,精心照顧兩個月,確保沒人感染後才敢離開。
此後他再也不敢嘗試讓其他人接觸《亞伯拉罕之書》,就連妻子也不例外。
變形術遵循甘普法則,鍊金術遵循基本法則,語言學習與內容解讀也沒有捷徑可走,書籍內容的多種語言不是為了阻止他人解讀,而是相關內容只有用最原始的語言才能表述,任何翻譯都會產生歧義。
獨自研習多種古代文明的語言,哪怕尼可勒梅把醒腦劑當水喝,書籍解讀進度依然緩慢,到了1351年春季,古書才解讀到第二章。
瘟疫已經逐漸平息。
“看過太多麻瓜在我眼前燒成焦炭,那股來自麻瓜的微弱魔力和《亞伯拉罕之書》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我以為我是特別的,麻瓜的苦難需要由我拯救,我是他們的救世主。”
尼可勒梅散掉手心裡的光,“但現實就是,麻瓜不需要誰來拯救,我也只是個有點天分的普通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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