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是在一陣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的。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永珍樓後院的一張竹床上,身上蓋著一床半舊的薄被。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回到了少年時,在鄉下祖宅的院子裡午睡。
隨即,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猛地坐起身,下意識地內視己身。
經脈中,那股灼熱、狂暴、日夜折磨著他的火毒,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通透與舒暢。雖然道基的損傷依舊存在,如同精美的瓷器上佈滿了裂紋,但那股不斷侵蝕瓷器本身的烈火,卻已然熄滅。
他試著運轉《赤炎功》,靈力在經脈中順暢地流淌,再無半分滯澀與刺痛。
“這……這是真的?”宋浩喃喃自語,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劇烈的疼痛感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困擾他數年,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頑疾,就這麼……被一杯清水治好了?
他霍然起身,環顧四周,院子裡空無一人。他快步走到前堂,店內同樣空空如也,只有桌上那隻陶壺和兩隻茶杯,靜靜地擺在那裡。
那位神秘的“墨先生”,不知所蹤。
宋浩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激動。這已經不是醫術,而是近乎神蹟的手段!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店鋪,再次深深一揖,這才轉身離去。
走出青竹巷,沐浴在流雲城的陽光下,宋浩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他挺直了腰桿,步伐沉穩,眼中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光彩。
他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徑直走向了城南的一處散修聚居地——“鐵砧坊”。
這裡是流雲城中低階修士最集中的地方,魚龍混雜,訊息也最為靈通。宋浩在這裡,有幾個相熟的“難兄難弟”。
“老宋?你……你這是?”
當宋浩走進一間煙熏火燎的煉器鋪時,鋪子裡一名正在捶打鐵胎的獨臂漢子,看到他之後,手中的鐵錘“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獨臂漢子名叫錢大力,是一名煉器師,因為早年一次煉器事故,被地火煞氣侵入肺腑,常年咳嗽不止,修為也停滯在煉氣六層。
“老錢,好久不見。”宋浩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你的臉……你的氣色……”錢大力圍著宋浩轉了兩圈,滿臉的不可思議,“你那火毒……好了?”
“好了。”宋浩點點頭,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怎麼可能!”錢大力失聲道,“百草堂的孫掌櫃不是說,除非有三品以上的丹師為你專門煉製‘冰魄清靈丹’,否則絕無根治的可能嗎?”
宋浩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我遇到了一位高人。”
他將自己在“永珍樓”的經歷,隱去了關鍵細節,大致說了一遍。
錢大力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一杯水……就治好了你的火毒?老宋,你莫不是被騙了,這只是某種暫時壓制的幻術?”
“幻術?”宋浩搖了搖頭,他猛地一跺腳,一股精純的赤炎靈力自體內迸發,在他腳下,一塊青石板瞬間被燒得通紅,發出“滋滋”的聲響。
這股靈力,精純凝練,再無半分火毒的狂暴之氣。
錢大力看得眼都直了,他喃喃道:“真……真的好了……”
他忽然抓住宋浩的手臂,急切地問道:“老宋!那位高人所在的‘永珍樓’,在何處?!”
……
與此同時,流雲城,“百草堂”內。
那位揹負長劍的年輕劍修,林逸風,正一臉不耐地聽著孫掌櫃的嘮叨。
“林公子,不是老朽不幫你。你這劍意駁雜之症,心病還須心藥醫。除了‘靜心液’,我這裡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除非……你能去求‘聽雨閣’的劍道大師出手,可那……”
林逸風煩躁地擺了擺手:“孫掌櫃,別說了。聽雨閣的門檻,我邁得進去嗎?”
他正欲離去,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林兄,留步!”
林逸風回頭一看,只見宋浩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滿面紅光,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