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晨6點50,也就是北海海面上天剛亮的時候。
“伊麗莎白女王號”的艦橋司令塔裡,已經疲憊了一整天、剛眯了一小會兒的戴維貝蒂,突然就被屬下的示警聲嚇醒。
“司令!方向75,距離24公里,發現敵軍艦隊!戰列巡洋艦4艘、裝甲巡洋艦2艘,輕巡、驅逐若干,疑似希佩爾艦隊!”
戴維.貝蒂眼神迷茫、精神懵逼了不足十秒鐘,就狠狠揉臉讓自己強行清醒過來:
“什麼?這不可能!希佩爾的軍艦不是3個月前都嚴重受損、一直在安特衛普等著維修麼?”
“就算德瑪尼亞海軍部有砸資源修復比利金境內的大型船廠,也沒那麼快修復吧!難道是希佩爾這個瘋子帶傷上陣?”
戴維貝蒂在腦中飛速把各種可能的意外梳理了一遍,最後也只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三個多月前,希佩爾的4艘船都被自己麾下的軍艦命中了,也都冒著滾滾濃煙落荒而逃。這一切都是貝蒂親手乾的、親眼目睹的,他對自己的戰果絕對有信心。
而且戰後希佩爾也確實秘電德瑪尼亞海軍部求援、請求擴建船廠修船。
佈列顛尼亞國內也各種大肆宣揚、諱敗為勝,把貝蒂重創希佩爾的四艘戰巡、全部打到絲血狀態,當成了真相來鼓吹。
謊言重複千遍之後就成了真理,貝蒂雖然沒能近距離觀察那些船的傷情,可聽多了之後,他自己也信了,
潛意識漸漸修改著他的記憶,他每多回憶一次,就覺得當初那幾炮對希佩爾造成的傷害值又多了幾成。
肯定是炮炮出暴擊,才打成這幅慘樣的。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如何對付希佩爾不知死活的四艘大殘戰巡的追擊,才是眼下非解不可的課題。
貝蒂掃視了一下自己麾下的戰力,自己的軍艦足有13條,怎麼可能打不過只有4條戰巡加2條裝巡的希佩爾?
就算自己這兒同樣大殘了好幾艘、其中2艘還火力全廢,那也不是希佩爾能碰瓷的!
貝蒂立刻下令,所有艦艇全部轉向345方向,也就是朝向正北方偏西15度,進入巡航速度,以t字橫頭迎擊正面衝來的希佩爾!
當然,貝蒂也沒忘同時發報,請求近海的、在偏北各處母港警戒的己方戰列艦,也都儘量往這片海域增援。
仗打了那麼久,已經發生了那麼多意外,連部署在斯卡帕灣和愛丁堡的布軍主力戰列艦,也都有出港南下。
同理,德瑪尼亞國內,自從昨晚激烈海戰爆發,威廉港的公海艦隊,也額外臨時派出了兩支戰列艦分隊、每支分隊都有6艘無畏艦,一前一後出來接應。
如果貝蒂和希佩爾拉扯得夠久,讓這場海戰打上一整個白天,那麼雙方的後續援兵也都是有可能趕到戰場的。
……
“貝蒂看來對自己的狀態還很有信心啊,居然還想跟我正面決戰,而不是設法逃跑、儘快回到母港。”
德弗林格號的艦橋內,希佩爾看到貝蒂擺好堂堂一戰的陣勢,而雙方的距離已經縮短到20公里以內,他也果斷下令,讓艦隊轉向190方向。
也就是跟貝蒂的橫隊呈一個比較平行、但略有25度接近夾角的狀態。但與此同時,雙方的航向卻是正好逆向錯開的。
這樣一來,希佩爾就可以繼續和貝蒂拉近距離、漸漸進入交戰射程。但同時能咬住貝蒂航速較慢的艦隊尾巴、並跟貝蒂艦隊的頭部越拉越遠。
希佩爾敢這麼幹,自然是因為他已經看出了貝蒂的異狀,並摸清了情報——貝蒂的艦隊裡,有好幾艘慢速前無畏艦,也有好幾艘航速大損的重傷戰艦,這些船速度提不起來,肯定會掉在隊尾。
而希佩爾的艦隊全員狀態很好,所有戰巡都能保持26節以上高航速,裝巡也能保持24節。
只要希佩爾盯著敵人的慢速船、掉隊船補刀。貝蒂就不得不變陣!要麼讓高速戰艦扭頭回來追擊希佩爾,要麼就只有眼睜睜看著慢速船被補刀補死!
“該死,他這是打算避開我的高速主力,專挑我的慢速船先下狠手!變陣!所有戰艦原地掉頭!前無畏艦改前隊、戰巡改後隊,逼上去!縮短各艦之間距離、改用最密集縱隊!不要給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4艘前無畏艦單獨成戰列,儘量往後與敵人拉開距離,等待戰巡分隊趕上去!”
貝蒂見狀後,也果斷進行了一連串的變陣操作。原本布軍各艦採用的是比較常規的艦間距隊形,每艘間隔3公里多。變陣後一下子壓縮到每艘間距2公里。
這個距離在海上已經挺危險了,容易增加相撞風險,遇到意外時再要變陣也容易混亂。但為了不被敵人撿漏各個擊破,他也不得不如此。
尤其如今是2月份,嚴冬的北海風高浪急。此處戰場已不是敦刻爾克沿海,而是往北邊挪了數十公里的外海,海況就愈發惡劣,密集陣會導致容錯率大大下降。
貝蒂的選擇,已經是所有他可以選的處置方式中最好的了,可惜變陣需要時間,沒有二三十分鐘的調整根本完不成。
而雙方本就接近到20公里以內了,希佩爾便趁著敵人變陣的時間差,進一步拉近距離,切到貝蒂的隊尾方向——這也是貝蒂無法避免的,他的艦隊整體航速有短板,前無畏艦本來就無法和戰巡組成有效的戰列。
在貝蒂的戰巡趕到戰場之前,希佩爾首先和貝蒂的隊尾艦把距離拉進到15公里以內,然後以相對優勢的接近角,集中4艘戰巡的火炮,分別在13~15公里的距離上,朝貝蒂隊尾的“海伯尼亞號”前無畏艦開火。
“海伯尼亞號”也把火炮仰角抬到最高,不管本艦的火控是否能支撐得起如此遠射的精度,竭盡全力開火。緊隨它的“非洲號”和“自治領號”也奮力開火,但它們的炮彈要打到這個距離,似乎非常勉強和極限。
15公里左右的交戰距離,加上空氣阻力的減速效果,炮彈的墜落角度已經有30度左右。
老式前無畏艦的防護設計,都是為舊時代10公里以內的交戰設計的,那個時代沒有高拋彈道,所以舷側主裝甲帶很厚,但水平裝甲很薄——比如這些“愛德華七世級”的舷側主裝有228毫米,水平裝甲只有50毫米。
在貝蒂帶著高速戰巡加入炮戰之前,希佩爾就靠著爭取到的那20分鐘時間差,已經命中“海伯尼亞號”280穿甲彈和305穿甲彈各一枚。
其中那枚來自“塞德利茨號”的305穿甲彈輕鬆扎穿了水平裝甲,又扎穿兩層結構鋼,在內部艙室爆炸。
幸虧前無畏艦用的都是三脹往復式蒸汽機,還沒上蒸汽輪機,引擎艙段沒後來的輪機艙那麼狹長,機器也更皮實耐操。
這一炮明明炸中了動力艙的結合部,卻沒有炸壞蒸汽機,只是炸漏了左舷下層的幾座鍋爐,讓整艘軍艦喪失了近一半的鍋爐蒸汽輸出,航速也陡然從19節銳降到13節。
貝蒂帶著高速艦群進入射程時,眼睜睜看著“海伯尼亞號”被打得半殘,也是怒不可遏,與希佩爾進行了拳拳到肉的激烈對炮。
“轟轟轟~”
一時間,皇家海軍的數十門305毫米重炮,12門343毫米重炮(“獅級”的13.5吋),6門380毫米重炮,在半個小時內先後進入射程、陸續輪流開火,聲震海天。
一座座宏偉的水柱,如同豐碑一般,在海面上雄渾升起,讓數十米乃至上百米外的鋼鐵都自然而然發出顫慄之聲。
希佩爾也毫不示弱地還以顏色,16門305毫米炮,16門280毫米炮,對著貝蒂艦隊轉向後、衝在最前面的“紐西蘭號”、“不撓號”輪流開火,
因為貝蒂的原地轉向,他原本的陣型是受傷的和慢速的艦艇綴在最後面,現在卻輪到了受傷的軍艦打頭陣。尤其是那些雖然受了傷、但並非傷在動力系統的軍艦,不由自主就衝到了最前面。
雙方在15~18公里的距離上,頻繁交換著炮彈。因為都還沒鎖定目標,雙方都還在校準,各炮塔都是輪流開火試射,而非直接齊射。
這個試探的過程,持續上20分鐘乃至半小時,都是很正常的。如果是天氣和海況惡劣的環境,校射所需的時間還會更長。
冬季的北海,清晨時分往往還有霧氣未散,這同樣會影響觀察,雙方又都保持了較高的航速,射擊穩定性都進一步下降,愣是互相打了半小時都沒有取得命中。
貝蒂倒是很希望降低到巡航速度、以獲取一個相對穩定的開炮平臺。無奈希佩爾不願意讓他得逞,所有船都是拉到24節。
希佩爾心裡很清楚:貝蒂的艦隊裡,有相當一部分船是開不到24節的,自己保持住全隊高速,貝蒂要麼放棄,要麼就只能被拉得隊形脫節。
追著追著,貝蒂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他果斷下令,讓所有前無畏艦別戀戰了,這些傢伙只能擔任對岸炮擊任務,再留在戰場也是累贅,根本追不上敵人。
布軍最後3艘完全沒有受傷過的前無畏艦,“愛德華七世級”的“自治領號”、“非洲號”、“印度斯坦號”就這樣脫離了編隊,往己方的多佛港方向返航。而“海伯尼亞號”因為傷了鍋爐只能開到13節,也無奈地慢吞吞跟著返航。
希佩爾和貝蒂一陣拉扯,希佩爾主動選擇了往南方勾引貝蒂保持距離,時間也漸漸來到上午八點過半。
隨著太陽越升越高,霧氣也消散了些,天空中的雪花也小了些。
東南邊敦刻爾克港方向,終於有德瑪尼亞航空隊的偵查叢集向著這邊飛來。不久後,西邊多佛港方向,乃至西南邊的加萊,也有布軍乃至法軍的偵察機來幫場子。
雙方在附近空域爆發了烈度不低的空戰,這次來的布、法軍飛機,都已經裝備了重機槍,顯然是最近跟德瑪尼亞空戰吃虧吃多了,徹底學乖了,沒重機槍就不敢來。
但安裝重機槍,就意味著必須是雙座型的大飛機,能調動的數量就要遠遠少於德瑪尼亞軍。
德瑪尼亞軍連輕型的“鴿式”偵察機,都能裝一挺mg15風冷式輕機槍並配合彈鏈供彈。
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加上殷麥曼等人的戰術訓練,讓德瑪尼亞偵察機依然明顯佔據住了制空權。
在偵察機的報點校準下,貝蒂很快發現,自己僅靠那幾艘追上來的高速戰巡跟希佩爾對炮,依然沒法佔到上風。
自己的陣型已經脫節了,“伊麗莎白女王號”沒有火力輸出,而“厭戰號”因為進水太多航速太慢,已經嚴重掉隊。他只能靠13.5吋和12吋炮和希佩爾公平一戰。
希佩爾的炮術,在空中校射的加持之下,瞄準速度比貝蒂足足快了數倍。
激戰到9時許,希佩爾的兩艘“德弗林格級”先後對“紐西蘭號”和“不撓號”取得了3次命中。
“不撓號”本就在之前和岸防炮、“布倫瑞克級”前無畏艦的兩戰對轟中,屢屢受傷,火力幾乎全毀。它這次勉力迎上來一起接戰,只是仗著動力系統儲存得還行,來幫友軍分攤傷害、爭取時間的。
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此番又連中3彈,受損極為嚴重,全艦都燃起了大火。主裝甲帶也被炸穿了兩個洞,其中一個貼近水線還造成了進水。
貝蒂知道再讓“不撓號”分攤火力估計要出大事,連忙下令“不撓號”帶著滿身大火先撤退。
而“紐西蘭號”再添新傷、“不撓號”大火撤退的同時,貝蒂的主力艦隊,卻只對“賽得利次號”取得了2次命中。雙方的命中炮數竟達到了3比1的比例。
貝蒂的後續幾艘船,因為實在找不到陣位對德瑪尼亞戰巡輸出,又不想浪費時間,情急之下只好調轉炮口、把火力浪費在希佩爾佇列最後的“沙恩霍斯特號”和“格奈森瑙號”兩艘裝甲巡洋艦身上——而這也正是希佩爾希望看到的。
希佩爾帶著這兩艘裝巡,一來是利用240炮爭取為敵艦多“洗甲板”幾次、轟爛一些敵艦上層建築以削弱敵人戰鬥表現。
二來是用這些船的速射主炮、阻擋一下敵人輕巡和驅逐的魚雷衝鋒。
三來也是因為希佩爾的大型軍艦數量實在少,需要利用一些不值錢的次級軍艦為主力艦分攤敵人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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