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林間酒館的回聲

那騎手還在反覆琢磨這話的分量時，埃裡克已自嘲似的輕聲一嘆：“呵，就當我胡言亂語吧。一到這片傷心地，就總是忍不住多說幾句。”

他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彷彿帶著一絲疲憊。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旋即，埃裡克振臂一揮，語調重又鏗鏘有力：“前進！隊伍出發！繞過前面的廢墟，去森林裡！”

馬蹄聲再次驟然齊鳴，塵土飛揚。

時間流轉，眨眼到了三天後。

夜鶯的馬車隊伍終於趕到林間酒館——或者說，酒館的廢墟。

“可惜啊……”夜鶯抬袖擦了擦額頭，目光停在那片漆黑的殘垣焦土上。那裡雜草叢生，灰燼早已冷卻，卻依稀能嗅到一絲燒焦的味道。

“要是當年沒被一把火燒掉，該多好。”

“是啊，好好的一座酒館，說沒就沒了。”一名士兵忍不住附和，“當初建起來多不容易啊，結果……”

“沒辦法，咱們的瀚納仕領主脾氣暴烈，一旦發火，別說一座酒館，十座酒館也得燒個乾淨。”另一個接話。

“哼，這個我倒是不奇怪，就是苦了我們這些趕路的。看來今夜又得露宿荒野了。”

“住嘴！還有臉抱怨？你們一路磨磨蹭蹭，車隊才拖到現在，要不是這樣，說不定早就到了塔爾木堡！”隊長火氣上湧，狠狠瞪了他們一眼。

士兵們低聲抱怨立刻收斂，空氣中只剩下沉悶的壓抑。最終，眾人還是照例在路邊紮營，草草吃過乾糧，便安頓下來。

——唯一不同的是，因為不放心這群人，那一夜，夜鶯選擇自己舉著火把，親自守夜。

夜色深沉，蟲鳴與風聲交織。他睏意漸濃，卻不敢放鬆，索性沿著廢墟來回走動。

走著走著，他踏進了林間酒館的遺址。

殘壁破碎，焦黑的木樑橫陳在地，彷彿在無聲訴說往日的繁華與驟然的毀滅。夜鶯凝視著這片焦土，心底湧起復雜難言的情緒。

他輕聲自語，像是與亡魂對話：

“還記得第一次跟埃裡克來這裡，好像是因為一場贖罪之旅吧？細節已經記不清了。”

“那時候，他還是個青澀的小子，聰明、機靈，眼神裡透著倔強。”

“好像還有個傻大個跟在他身邊……叫什麼來著？我一時竟想不起來了。”

夜鶯沉默許久，手中的火把噼啪作響，火光映照出他臉上的陰影。

“唉……”他長嘆一聲。

“若是當時知道埃裡克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就該在那晚，當著所有人的面，在酒館裡一劍把他劈成兩段。”

說到這，他臉上的神情扭曲了一瞬，既有恨意，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惋惜。

“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如果。”

夜風吹過，廢墟里傳來一陣嗚咽般的風聲，彷彿在替他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