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森林的眼睛

夜鶯抬腳踢動腳邊的碎木，木屑翻滾出一陣灰白的塵煙。

他低聲嘀咕，像是自言自語：“但話又說回來，當時我有什麼理由殺埃裡克呢？只是因為預感他將來會成土匪頭子？呵……這算什麼理由？胡謅出來的藉口罷了，連我自己聽著都覺得可笑。那時要真動手，我怕不是瘋了。”

夜風颳過，吹亂他鬢邊的亂髮。他抬頭凝望遠方，神色暗沉：“有時候真是無可奈何，誰能料到他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真是世事難料啊。”

一陣沉默之後，他輕輕按住肚子，突然感覺一陣翻騰作嘔：“只是可惜了，這麼個好酒館啊……”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頭，喝問一聲：“誰！”

聲音如同利刃破空。

作為征戰多年的老兵，夜鶯的敏銳幾乎等同野獸的本能。哪怕在夜色與廢墟中，他也能察覺氣氛不對。手已下意識按在劍柄上。

“是我！隊長別動手！”

黑暗裡，一個身影慌忙舉起手。

夜鶯眯眼，手裡長劍微微出鞘。火光一映，他認出那是自家隊伍裡的一名新兵，才來不過兩個禮拜。

“原來是你小子。”夜鶯冷哼，放下心中的戒備，把劍重新推回劍鞘，“怎麼不聲不響地跟過來？差點把我嚇出冷汗。”

“我……我不是故意的。”新兵有些結巴，手足無措，“我只是不想打擾您。”

“唉——”夜鶯搖頭，臉上透著厭倦，“真是世風日下啊。拉泰軍隊居然連你這種冒冒失失的蠢貨都收進來了。”

火光下，他才看清這小子手裡還提著個布袋。

“你那手裡拿的是什麼？”夜鶯用劍指了指。

“啊……是一袋葡萄酒。”那小子忙把袋子舉高，“是我從家裡帶的，想拿來給您解解渴的。”

夜鶯愣了愣，隨後笑罵一聲：“少見，身為一名新兵你還算是有心。算了，拿過來吧，我也正渴得慌。”

兩人隨即找了片稍微乾淨的土坡，肩並肩坐下，把袋子開啟，一人一口，酒液在喉嚨裡滾過，驅散了一絲夜裡的寒意。

之後在交談中，夜鶯才知道這小子叫凱恩，出身外地村莊，家裡是自耕農。

“自耕農？既然如此，你小子幹嘛不在家老實種地？非要來拉泰受苦受罪？”

凱恩搖頭，神色倔強：“我家那點地，根本養不活那麼多人。而且我也不想一輩子困死在村子裡，我想去大城市碰碰機會。”

“拉倒吧，拉泰算哪門子大城市？”夜鶯撇嘴，眼神冷淡。

凱恩卻笑了：“在您眼中或許不算什麼，但可比我們那小地方強得多了。”

夜鶯不以為然，淡淡道：“進拉泰軍隊不容易吧？”

凱恩聞言頓時眼睛一亮，彷彿一直在等待這句話一樣，連忙興奮地說：“不瞞您說，我之前試過好幾次，每次都沒進成。直到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女神眷顧，終於讓我進來了！”

“什麼女神眷顧，全是放屁……”夜鶯話到一半，忽然停下。他盯著凱恩年輕的眼睛，心裡卻像被什麼揪住似的。他沒說出真相：其實是因為死人太多，軍隊需要補充兵員，才把這些愣頭青撈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