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森林的眼睛

他長嘆一聲：“所以，看你這意思，你是想在拉泰軍隊里長幹？”

凱恩點頭，語氣帶著憧憬：“是的！其實我一直很敬佩您，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您一樣出人頭地。”

夜鶯喉嚨裡那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他抬手狠狠抹了抹嘴角，乾笑著搖頭：“出人頭地？笑話！小子，要是這次我能全身而退，我八成就不會再留在拉泰軍隊裡了。受夠了，該走了。”

凱恩眼睛睜得大大的，彷彿被雷劈中一樣：“怎……怎麼會呢？您可是我們這些人的榜樣啊！”

夜鶯只是冷冷道：“我不想跟你多解釋。反正你現在也聽不懂。等你在拉泰軍隊裡多熬幾年，你自然就會明白。”

凱恩臉色僵硬，像是硬生生吞下一口爛泥。他卻沒有再多問。

夜鶯收起酒袋，抬眼望天：“天快亮了，回去吧。後面趕路才是要緊事。”

——

當天下午，隊伍終於沿著大路進入了塔爾木堡的森林深處。

林子裡，空氣潮溼陰冷，頭頂烏鴉群呱噪不止，盤旋在僅剩的一線天光之下。它們的叫聲嘶啞，彷彿喪鐘。

不久，路兩側的樹枝上，出現了一具具吊死的屍體，衣衫破碎，大多還是拉泰軍服。風吹過，腐臭和鐵鏽味撲面而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兩個新兵嚇得聲音發抖，縮在隊伍中間。

夜鶯面色陰沉，沉聲道：“你們知道塔爾木堡圍城戰吧？”

“知道。”旁邊的柯林斯搶著回答。他原是拉泰城裡的裁縫學徒，店主死於土匪之手，這小子無處可去，才混進了軍隊。此人油嘴滑舌，善於逢迎，此刻在夜鶯面前故意出頭。

“知道就好。那一仗打得極其慘烈，圍困城堡的時間太長，很多士兵撐不住，選擇了逃跑。至於說逃兵的下場……”夜鶯指了指眼前的屍體，“你們也都看到了。”

柯林斯抿抿嘴，理了理衣領，強裝鎮定：“明白，大人！請您放心，我們忠心耿耿，絕不會當逃兵！”

夜鶯冷冷一笑，揮了揮手：“當不當逃兵那是你們的事，我可懶得管。”

柯林斯臉色僵硬，偷偷望向身邊的新兵。後者無奈聳肩，意思是：你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烏鴉再一次掠過天空，撲翅聲蓋過眾人心跳。

夜鶯卻沒心思理會這些。他的眉頭越鎖越緊。

多年征戰，身為老兵的他早已練出一種直覺。那不是道理能解釋的，只是一種籠罩全身的冷意——戰場的預兆。

他能感到周圍不對勁。空氣彷彿凝固，森林像是活了，枝葉間潛伏著無數雙眼睛，冷冷盯著他們，像野獸耐心等待獵物。

夜鶯握緊了劍柄，喉嚨裡像被石頭堵住。

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段兇險的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