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默然,沈烈再強,也就是武道大宗師的水準,跟修行古法,還吃了那麼多神靈血裔的楊宗仙相比,力量差距太過懸殊,有此下場不足為奇。
柳坤南說沈烈任性妄為,也並非虛言,在沒有任何後手準備的情況下,便孤身直闖皇宮,這是揹著沈家上下數十口人命在搏。
“後來,趙笙被楊宗仙以一枚醒神丹拉攏,隱有不臣之心,我擔心他反水,便修書一封,給了楊宗熙,借他之手,除了隱患,結果怎料楊宗熙……”
柳坤南一聲輕嘆,他識人的目光的確不怎麼樣,每每寄予厚望之人,最終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青靜靜聽著,直到柳坤南陷入沉默,方才開口:
“柳相,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要楊宗仙人頭落地。”柳坤南沒有絲毫遲疑。
“為什麼?”
沈青追問,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有個理由,沈青需要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我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有過一個女兒,名叫秋雲。”
柳秋雲……
沈青回憶了片刻,頷首道:“自然記得。”
柳秋雲比沈青大了許多,曾經也是名動皇都的才女。
十五歲入宮,被楊宗仙立為皇貴妃,十六歲不幸染疾,香消玉殞。
從柳坤南的反應來看,顯然其中有內情。
“無論楊宗仙如何畜生行徑,不可否認,他生了副好皮囊,秋雲少不更事,一見傾心,吵著要入宮。”
柳坤南神色沒有多少波瀾,過去了這麼多年,他早已回憶了無數次。
“楊宗仙剛剛登基的那幾年,暴戾無度,喜怒無常,我本不願她入火坑,但秋雲卻不知用什麼辦法,與楊宗仙有了聯絡,引來了一道封妃的聖旨。”
“無奈之下,我只能送她入宮,次年,她便染疾身亡,後來透過宮中內線,我才知曉,楊宗仙好似不能人道,此前入宮的女子,大多被他以酷刑折磨至死……”
說到此處,柳坤南端起茶盞,淺抿了一口茶水,指尖止不住的輕顫。
“我連秋雲的屍首都未曾看見,只得了一罈骨灰。”
“我知曉了。”
沈青沒有再多言,徑直起身,將絹布收入懷中,向著樓下行去。
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今日恰好是你父親三年忌辰,要去祭奠麼?”
柳坤南叫住了沈青:“當初是我給他收的屍,葬在了玄洲……”
“不必了。”
沈青頭也未回道:“待我斬了楊宗仙的頭顱,再去也不遲。”
兩手空空,去墳前燒紙,沒有任何意義,不知是做給人看,還是做給鬼看。
“你現在要去何處?”柳坤南起身相送。
“南疆。”
她的性子一向很急,等不了多久。
楊宗仙手中據說還握著一條通往天外的路,若是某一日,楊宗仙突然跑了,沈青喉嚨這口氣,這輩子都咽不下去。
目送沈青離去,柳坤南一聲輕嘆,但願這一次,他不要再選錯人。
再錯一次,即便楊宗仙不殺他,他自己也有些撐不下去了。
…………
…………
轉眼便已是小半月。
南疆。
節氣入秋,滿山落葉,低矮的叢林之中,隱約可見覓食的花鹿野兔。
數日之前,沈青便已抵達了南疆。
如今的南疆,與沈青想象中全然不同。
此前在楊宗仙的命令下,一把大火險些焚盡了南疆,如今依稀還能看到部分被燒焦的樹幹,以及光禿禿的山頭。
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下,無論什麼瘴氣,都該要焚盡了。
在這種情形下,雖然有柳坤南給的那副地圖,那處秘境所在的翠雲谷依舊有些難找。
不過經過數日的排查,沈青總算是摸到了一些門路,深入了一片連綿大山。
正當沈青在山脈中徘徊時,一股甜膩的芬芳湧入了她的口鼻,真元運轉一時微澀。
沈青深吸了兩口氣,仔細品嚐了一番,才確認了是瘴氣。
她目光微微一亮,逆撥日晷,讓自己的身體恢復了巔峰,真元運轉恢復正常,轉入了內呼吸。
這種情況,她已是輕車熟路,一路上,她遭遇了不少潛藏極深的毒蟲,甚至有能毒死當世武道大宗師的劇毒之物。
不過這些對於沈青,顯然沒有多少威脅,只要不是被瞬間毒死,是否中毒,對於她沒有什麼影響,無非是耗些能量。
至於能夠瞬間殺死一位凝元境修士的劇毒之物,如今這個天地環境之下,只怕還長不出來。
轟隆——
一陣清晰的水流聲湧入沈青耳畔,她快走了兩步,繞過一道谷口,便看到了一座高近四十餘丈的巍峨瀑布。
數百丈方圓的寒潭之中,波濤滾滾,聲勢驚人,騰騰的水汽撲面而來,潤溼了沈青的髮絲。
寒潭之內白浪不斷捲起,水霧中明顯混雜著劇毒的瘴氣。
“翠雲谷……”
沈青松了口氣,終於到了。
翠雲谷顯然也被山火波及過,入眼皆是光禿禿的一片,伴隨著燒焦的殘木,顯得有些荒涼。
山火過後,石壁之上的靈紋愈發清晰,構成極為複雜,不下百道。
沈青沒有絲毫遲疑,自靈戒之中,抽出了戰刀。
轟!
雷音炸起,橫跨數十丈的刀罡自沈青手中不斷斬出,似銀河垂落,劈向了遠處的石壁。
她沒有那麼多心力去鑽研破陣之法,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百刀不行,便千刀,無論怎樣,肯定比苦心鑽研靈紋省事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