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剛聽完,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低頭看著螢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片刻後,他嘆了口氣:“小林啊……我知道你是真心想保護老城區。但現在的情況很複雜,上面已經派了專家組下來評估,我們得等他們的結論。”
“可是如果等他們來,那些非法改建的人早就拆完了!”林硯語氣急切,“這不是普通的建築破壞,而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行為。有人在背後推動,甚至已經滲透進了社群內部。”
劉志剛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無奈與警告:“你太年輕,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查就能查清楚的。我勸你……先冷靜一下,別把自己陷得太深。”
林硯攥緊了拳頭,喉嚨裡像卡了根刺。
他知道劉志剛話中有話,是在暗示他已經觸碰到了某些看不見的邊界。
但他沒有退縮。
從文化局出來時已是正午,陽光熾烈,照得人睜不開眼。
他走在回茶館的路上,腦海中反覆思索劉志剛的態度變化——曾經支援他修復茶館、推動非遺傳承的老領導,如今卻變得如此謹慎,甚至連證據都不敢收。
風掠過街角,捲起一陣塵土。
林硯推開茶館的木門,門檻上赫然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他撿起來,撕開一看,裡面是一張拆遷許可證的影印件,簽發時間竟是在他正式提交古建保護申請之前三天。
他心頭一震,指尖微微發涼。
信紙上什麼也沒寫,只有背面有一行字:
“你爺爺當年也沒能攔住,你能?”
字跡潦草,像是隨手寫下的挑釁,卻又藏著某種深深的嘲諷與警告。
林硯站在門口,良久未動。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地上,彷彿與這座老城融為一體。
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繼續分析那張許可證的來源,只是默默地將信紙摺好,放進揹包最深處。
然後,他轉身朝家走去。
風還在吹,吹過茶館斑駁的屋簷,吹過老巷斑駁的磚牆,也吹過了他心中某個從未被真正喚醒的地方。
而此刻,他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命運般的召喚——
就像爺爺曾經走過的路,正在等著他重新踏上去。
林硯推開家門時,陽光已經從東邊斜照進來,灑在院子中央那棵老石榴樹上。
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彷彿低聲訴說著什麼。
他沒有多言,徑直走進爺爺的書房。
書架依舊如舊,灰塵輕浮在空氣中,像時間凝固的痕跡。
他的手指在木製書櫃上游走,直到摸到那個熟悉的牛皮箱——箱子是爺爺生前最常鎖著的,小時候他曾偷看過一次,卻被爺爺嚴厲地訓斥過,說:“有些東西,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如今,爺爺不在了,而他終於有了開啟它的理由。
箱子裡堆滿了泛黃的手稿、老照片和幾本邊疆建設的老冊子。
他輕輕翻動,忽然,一張紙掉了出來。
那是手寫的文稿,標題赫然寫著:《喀什古建保護草案》
他心頭一震,立刻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