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輪軌撞擊的節奏與戈壁灘上的風聲交織,窗外一片片綠洲從車窗前掠過,像是被風吹散的記憶碎片。
林硯靠在窗邊,手中握著一本翻舊了的文化遺產管理筆記,目光落在紙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喀什,我回來了。”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語氣裡透著一股堅定。
列車正駛向南疆鐵路的最後一站——喀什。
這是他闊別四年的故鄉,也是爺爺一生守護的地方。
林硯是土生土長的喀什人,從小在這片土地上奔跑、長大。
父親是教師,母親是醫生,而他的爺爺,曾是這片老城區的支書,一干就是四十年。
小時候,爺爺常牽著他的手走過這條條巷道,講那些關於民族團結、文化傳承的故事。
“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抱在一起。”爺爺總愛這麼說。
可如今,這顆“石榴”正在一點點“裂開”。
林硯低頭翻開筆記本,在泛黃的紙頁上寫下:“老茶館是爺爺的命根子,也是這片街區的靈魂。”
茶館是他爺爺一手修起來的,是街坊鄰里聚集的地方,也是多民族情感交匯的橋樑。
銅壺煮茶、維吾爾族老人彈熱瓦普、哈薩克族阿帕唱著歌繡花……
那是林硯童年最鮮活的記憶。
“守住老茶館,就像守住咱們一家人的心。”
這句話是爺爺臨終前緊緊攥著他手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一刻,林硯心裡就埋下了種子。
他本可以在內地找到一份高薪體面的工作,但他選擇了回來。
回到這個即將被拆遷的老城區,回到這片正在褪色的土地。
列車緩緩停靠在喀什火車站,林硯背起行囊,踏上熟悉的土地。
夕陽把老城染成金黃色,空氣中還飄著烤包子的香氣。
可當他穿過小巷,走向那間承載記憶的老茶館時,心卻猛地一沉。
茶館門鎖緊閉,門口赫然貼著一張告示:“危房待拆”。
他走上前,輕輕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敲了幾下,也沒有回應。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風吹動掛在屋簷下的破舊風鈴。
幾個路過的居民看到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低頭走開。
“你們知道老茶館的事嗎?”林硯試著開口詢問,卻被冷漠地回了一句:“你是誰?”
他一時語塞,只能看著那張告示出神。
“林硯!”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回頭一看,是阿帕·熱尓力,兒時的玩伴,一位來自哈薩克族的刺繡藝人。
“真的是你!”阿帕跑過來,臉上露出驚喜,隨即又皺起眉頭,“你怎麼現在才回來?茶館已經被列入拆除名單了。”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林硯急切地問。
阿帕嘆了口氣:“就在你爺爺走後不久。他們說是危房,要整體改造。銅壺、木桌、連牆上那幅爺爺親手掛的繡畫,都被搬走了……沒人知道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