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穿白袍,頭戴小白帽,神情慈祥又威嚴。
他是鎮上的清真寺長老艾買提江。
眾人紛紛起身,恭敬地讓出一條路。
老人緩步走入院落,目光掃過那些除錯樂器的孩子們,最後停在林硯身上。
“我聽說你們在這排一場演出。”他說的是維吾爾語,林硯聽懂了,也回以母語回應:“是的,我們想讓大家聽見這片土地的聲音。”
老人點點頭,坐下來。
他聽完了整首《古麗碧塔》與《小星星》的合奏版,閉目良久,緩緩道:“如果音樂是為了讓人記住祖先的聲音,那就值得尊重。”
全場肅然。
但下一刻,他睜開眼睛,語氣一轉:“我不反對演出,但你們得讓我知道,它到底能帶來什麼?”
這句話像是一個試煉,所有人屏息等待。
林硯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面對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者,一字一句地說:“它會讓我們記得,我們本是一家人。”
夜風輕輕吹過,火堆早已熄滅,但那一瞬間,彷彿又有新的火種被點燃。
百年石榴樹下搭起簡易卻莊重的舞臺,紅綢輕揚,人群熙攘,笑聲與交談聲在風中交織,像是這片土地上最自然的和絃。
林硯站在後臺,望著臺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頭一陣激盪。
張婷靠在他身邊,臉上還帶著昨日暈倒後的些許蒼白,但眼神堅定。
“我們準備了這麼久,今天,就讓它發光吧。”
“不只是發光,”林硯低聲回應,“是讓所有人聽見新疆的聲音。”
音樂會準時開始。
賽福丁抱著冬不拉緩步上臺,他的身影不高,卻帶著沉穩的氣場。
琴絃一響,全場瞬間安靜。
他演奏的是哈薩克族傳統曲目《牧羊人之歌》,旋律悠揚深遠,彷彿將人們帶入伊犁河谷的晨霧之中。
掌聲雷動,如潮水般湧來。
緊接著,燈光聚焦在舞臺中央,張婷抱著吉他緩緩走上前。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輕輕撥動琴絃,熟悉的旋律響起——那是改編後的《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不同以往的是,她融合了艾德萊斯綢織造節奏中的鼓點與維吾爾族民謠的吟唱段落。
樂音迴旋,如清泉流淌,又似山風掠過。
當旋律推進到高潮部分,阿依夏身著艾德萊斯綢長裙登上舞臺,歌聲清亮如銀鈴,在夜空中劃出一道溫柔的弧線。
她的聲音婉轉深情,將維吾爾語歌詞融入這首經典旋律,彷彿在講述一段跨越時空的愛情故事,又像是一封寫給這片土地的情書。
觀眾席中,有人閉眼沉浸其中,有人低聲跟著哼唱,還有老人擦拭眼角,淚水無聲滑落。
庫爾班守在後臺的音響控制檯前,眼睛緊盯著手機螢幕上的直播資料。
隨著音樂進入高潮,觀看人數不斷攀升,五萬、七萬、九萬……
“九萬八……九萬九!”他喃喃自語,心跳加快,額頭滲出汗珠。
數字跳至十萬時,他猛然站起,脫口而出一句從未說過的話:“我們做到了!”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某種情緒的閘門。彈幕區瞬間炸裂:
這是青春該有的樣子!
民族音樂也可以這麼酷!
我來自廣東,第一次聽維吾爾語歌,竟然聽得熱淚盈眶。
這才是中國最美的風景。
張婷和阿依夏相視一笑,她們都知道,這一刻,不只是演出的成功,更是文化的共鳴。
而在觀眾席後排,一位身材魁梧、滿臉鬍鬚的男子緩緩起身。
他身後跟著幾個青年,面板黝黑,穿著傳統的哈薩克族服飾。
他是巴合提大叔,來自伊犁河谷的牧民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