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翻過一道緩坡後,木拉提輕聲提醒:“前面!”
遠處雪地上,隱隱現出一頂陌生的氈房輪廓。
旁邊停著一輛熟悉的深色皮卡,車牌果然來自烏魯木齊。
三人下馬,悄悄將韁繩拴在一棵枯樹上,然後貓著腰,藉助風雪的掩護,慢慢靠近。
他們躲在一座小山丘後,氈房裡的燈光透過縫隙灑在外面的雪地上。
屋內隱約傳來說話聲,聲音壓得很低,斷斷續續,聽不真切。
“……專案書已經報上去,只要搞定幾個老頑固,補償協議就能籤……”
“……那個姓林的年輕人有點麻煩,聽說他在喀什搞什麼文旅開發……”
“……沒關係,這次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阿麗婭掏出微型錄音筆,輕輕按下按鈕,錄下了這段對話。
“下一步怎麼安排?”一個陌生的聲音問道。
“先把草原圈起來,等他們反應過來,木已成舟。”那人語氣陰沉,“至於那些老牧民,給點錢,哄一鬨就行。”
林硯的心沉了下去。
這些人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他看了看錶,已經接近凌晨兩點。
再待下去風險太大,風雪雖然掩護了他們,但也讓視野受限。
必須先撤回去,把這些證據整理好,想辦法提交到上級部門。
正當他準備轉身,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撲稜聲。
一隻藏在枯枝中的夜鳥受驚飛起,劃破寂靜的夜空。
氈房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黑影走了出來。
“誰在那裡?!”風雪中呼嘯的夜,三人迅速翻過山脊。
“往東側溝壑走!”林硯低聲指揮,“那裡地勢低,能遮住身形。”
木拉提點頭,一手拽著韁繩,另一隻手護住阿麗婭。
三人在狂風中艱難穿行,終於,在一片被風吹出的天然凹陷處,他們停下腳步。
林硯靠在冰涼的岩石邊,喘了口氣,掏出記錄本看了眼剛才記下的關鍵詞:“旅遊開發”、“補償協議”、“老頑固”……他心中已有猜測——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圍獵。
“他們不會輕易放手。”他低聲道,“這些人早就佈局好了,等著我們露出破綻。”
木拉提咬牙道:“那我們就先發制人。”
回到營地已是凌晨三點。
林硯顧不上休息,立刻撥通喀什文旅局的朋友電話,請其協助調查這家打著“生態旅遊”旗號卻無任何備案的公司背景。
“越快越好。”他說,“他們可能已經在其他區域下手了。”
同時,他找到巴合提大叔,請他召集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者開會。
要對抗這樣有組織的利益集團,單靠幾個年輕人遠遠不夠。
必須團結草原上最有話語權的一群人,統一思想,防止被分化瓦解。
安排完一切,天已微亮。
風雪漸弱,但寒意更深。
阿麗婭走進臨時攝影棚,準備整理昨晚拍攝的照片和影片。
可當她開啟相機包時,臉色驟然一變。
“記憶體卡不見了。”
眾人聞聲聚集過來。
林硯皺眉:“你確定帶回來了?”
“我記得裝進去了。”阿麗婭聲音冷了下來,“而且我從沒丟過裝置。”
如果記憶卡落入他人之手,不僅證據會消失,他們的行動也會徹底暴露。
“看來,敵人比我們想象的更早一步。”林硯沉聲道,
但他沒有過多停留於懊惱,而是立即做出應對部署:加密通訊、更換臨時聯絡點、暫停公開討論此事……
夜晚雖已過去,風暴卻剛剛開始。
第二天清晨,風雪再次席捲而來。
春季轉場如期舉行,但天氣突變,暴風雪提前降臨。
草原上瀰漫著緊張的氣息。
巴合提大叔臨行前拍了拍林硯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記住,草原不會說話,但它記得每一個人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