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漸漸聚攏,巴合提大叔也來了。
他穿著厚重的皮袍,肩上搭著一條羊毛披巾,眼神裡透著堅定。
他掃視一圈眾人,沉聲道:“我們不是反對改變,但我們必須守住底線。這片土地,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命根子。”
一聲令下,牧民們分成幾組,向不同區域進發。
林硯和木拉提一組,沿著河邊的一段圍欄前行。
鐵絲網早已被積雪壓得歪斜,但在某些關鍵節點仍緊緊釘在地上,像是不願鬆手的貪婪之手。
“這裡……”林硯蹲下來,指著一處水泉邊的鐵樁,“這原本是遷徙的飲水點,現在卻被圈起來了。”
木拉提咬牙切齒地拔起一根鐵樁,扔到一邊。
“他們不懂草原,也不懂牧人。只想著蓋個帳篷,收點門票,就以為能掙大錢。”
林硯默默記錄下座標,又拍了幾張照片。
這些證據不只是為了當下,更是為了將來——當有人再想打草場主意時,至少有據可依。
三天時間,風吹雪打,一群人用雙手一點點拆除了非法圍欄。
最後一天傍晚,最後一段鐵絲終於被剪斷,倒下的聲音清脆而有力,彷彿連風都鬆了一口氣。
巴合提站在山頭,望著遠方重新暢通的遷徙小徑,長嘆一口氣:“這才是草原該有的樣子。”
當晚,林硯召集所有參與行動的核心成員,在氈房內開會。
“圍欄可以拆掉,但問題不會消失。”他開門見山,“我們要建立一個機制,讓大家都能參與到草場管理中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他拿出膝上型電腦,開啟一張由喀什方面協助提供的衛星遙感圖:“我們可以成立一個‘草場共治小組’,由牧民代表、研學團隊和環保志願者組成。透過定期巡查、資料監測,確保草場健康。”
努爾江皺眉:“聽上去像政府機構。”
“不,它不屬於任何一方。”林硯解釋道,“它屬於草原本身。我們會培訓牧民使用簡單的監測裝置,還會引入無人機巡檢技術。你們的孩子也可以加入,學習新東西的同時,保護祖輩的土地。”
巴合提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你這娃娃,做事比我們還想得遠。”
屋內響起掌聲,夾雜著笑聲,氣氛輕鬆了許多。
但就在林硯準備結束會議時,木拉提突然掏出一封信,神情凝重。
“這是今早放在我家門口的。”
林硯接過信,展開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
“你們動了不該動的人的蛋糕。”
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林硯盯著那行字,眉頭皺得更深。
他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恐嚇信,更像是一種赤裸裸的警告。
“不是本地人寫的。”他緩緩開口,“語言太簡練,沒有牧民那種帶著情緒的表達方式。”
阿麗婭靠在角落,手裡摩挲著相機鏡頭蓋,冷靜地補充道:“而且,能在我們剛拆完圍欄就送上門,說明他們一直在盯著我們。”
“盯我們?為什麼?”努爾江不解地問。
林硯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思緒已經飛到了更遠的地方。
喀什老城區那邊剛剛完成了第一批非遺手藝人入駐活態街區的工作,草原這邊又冒出非法圍欄和匿名信……這兩者之間,真的只是巧合嗎?
“這不是普通的利益衝突。”林硯語氣凝重,“‘動了不該動的人的蛋糕’——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有人已經在計劃這件事很久了,而且有組織、有資源。”
帳篷裡陷入沉默。
最終,林硯站起身來:“今晚不能等了,我們要主動出擊。”
凌晨一點,風雪裹著沙粒打在臉上,幾乎睜不開眼。
三匹馬踏著厚厚的積雪,在山脊線上緩慢前行。
林硯騎在最前面,懷裡緊緊貼著地圖包和記錄本,身後是木拉提和阿麗婭。
“你說的那輛皮卡,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哪?”林硯回頭大聲問。
“東南方向三公里外的小河谷。”木拉提喊道,“司機是外地口音,車是烏魯木齊牌照。”
“那就往那邊去。”林硯咬緊牙關,夾緊馬腹,加快速度。
他們追蹤的目標是一輛頻繁出入草場的深色皮卡。
從幾天前開始,就有牧民反映說有個外來團隊在測量草場邊界,打著“旅遊開發”的旗號,卻沒人見過他們的正式檔案。
更可疑的是,這些人似乎對誰帶頭反對圍欄非常瞭解。
林硯心裡明白,如果真如匿名信所說,這背後牽扯的不是一個簡單的私人行為,而是一個更大規模的利益鏈條。
必須查清楚是誰在推動這一切,否則這片草原遲早會變成另一個被資本吞沒的景點。
風雪越來越大,能見度越來越低。
但林硯堅持不肯停下。
“再走一程。”他說,“他們不會在大白天開會,今晚就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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