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衝到屋裡,見到書桌上的黃楊木雕筆筒,便直接拿在手裡。
想想覺得不太夠,又順手把那塊端石小硯也給塞進懷裡。
其他村民見狀,紛紛衝進來,也不管東西價值幾何。
反正覺得值點銀子,便揣起來。
實在擠不進屋裡的,便跑進灶房端了鍋碗瓢盆。
還有人招呼著,要去挖樹的。
眨眼間,蒙爺的宅院便一片狼藉。
蒙爺年歲大了,本在村中頗受尊重。
如今這一幕,讓他驚怒交加,氣急攻心,竟是一口血噗的噴出來,當場倒了下去。
但是沒人在乎,連那幾個和他同去宋家的老頭,都早已跑回家。
先把值錢的東西藏起來,免得讓人搶了去。
正可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大難臨頭時,十夫九自謀。
隨後,村民們自發前往宋家,呼啦啦在門前跪倒一大片,求宋家收回成命,莫要減他們這些可憐人的銀子。
謝玉婉見來了那麼多人,便勸說宋啟山不如息事寧人,免得讓他們心生隔閡。
宋啟山站在院中,看著那些一把鼻涕一把淚,嚷嚷著自家有多慘的外村人。
轉頭看向謝玉婉,問道:“你可知蒙爺家中被哄搶,氣的吐血,人已經不行了?”
謝玉婉一怔,她倒也聽說了此事,只是覺得蒙爺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宋啟山道:“蒙爺確實自作自受,但他終究是為了給自己人多爭取些利益,說白了,他對咱們宋家不懷好意,卻對這些人心懷善意。”
“可在得知減了一兩銀子時,這些人卻絲毫不顧念舊情,哄搶打砸。”
“即便今日不減銀子,若來日咱家有什麼稍有虧待的地方,他們是否會念你的好?”
“若有一日宋家也衰敗了,他們是否會像對蒙爺那般,好似豺狼衝進家中?”
謝玉婉逐漸明白過來,低頭不語。
宋念雲站在旁邊,摟著孃親的胳膊,低聲道:“娘,你的性子溫婉,但在這種時候,溫婉便是可欺。還是由爹決定吧,莫要再多管了。”
謝玉婉輕輕嗯了聲,她當然明白,自己的性子或許會在短期內受人讚揚。
但對家族長期發展來說,這樣的性子是絕對不合適的。
宋啟山踏出院外,掃視了一圈。
武道第九境的強大氣息,如高山仰止,迅速讓周圍安靜下來。
他這才開口,洪亮的聲音傳遍四面八方。
“十四兩一畝良田,租金提一成,絕不更改!”
村民們頓時又哀嚎起來,更有甚者眼裡露出些許怨恨之色。
蒙爺有蒙爺的錯,可宋家未免欺人太甚。
又不是我們得罪你,何至於這樣欺負人!
宋啟山話音頓了頓,又道:“租金一年一期,若勤加勞作不偷懶,一年後這一成自當減去。但若有人好吃懶做,懈怠不堪,便再提兩成!”
這話一出,村民們眼裡又有了希望。
連那些原本有怨恨之色的村民,眼中不忿都淡去許多。
於是乎,一群人又對著宋啟山感恩戴德,叩首道謝。
“宋老爺菩薩心腸啊!小老兒這把骨頭就是爛在地裡,也絕不敢偷一鋤頭的懶!”
“明兒就讓我家二狗去山神廟磕頭,求龍王爺保佑您家穀倉堆成山吶!”
“東家才是真青天!”
“謝宋老爺開恩!”
無盡的讚譽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所謂恩宜自淡而濃,先濃後淡者,人忘其惠。
威宜自嚴而寬,先寬後嚴者,人怨其酷。
做生意上,宋啟山或許沒小兒子宋念守心思機敏。
但在拿捏人心上,整個宋家,無人可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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