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明月

第38章 峨眉山月照秦川(三)

何清旻用了很久才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何懷瑾身體的溫度隨著時間一起流走了,何清旻木然地坐起來,屬於父親的血跡已經乾涸在臉上,面部微微一動就帶來一陣僵硬的拉扯感。他的注意力無法集中,東想一下西想一下,但是回過身來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何清旻微微動了一動,從手指到腳尖都是麻的,他從被自己撲倒的父親身上爬起來,呆呆地又站了一會兒,重新蹲下身,用麻木的手指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試圖將它們迴歸原位。

內臟原本的位置,他應該是知道的。

這是很長的一刀。

從鎖骨一直劈到會陰,應當是類似於唐刀之類的兵器,但不僅僅只是劈了一刀,從傷口的痕跡來看,一刀劈下之後,應該用手腕轉了刀從傷口裡從下向上又捲了一遍,所以傷口會如此之大,所以內臟才會是碎的。

刀當然很鋒利。

胸骨整個被劈開,骨骼的切口十分整齊,甚至連衣服的切口都沒有脫絲。

費了好多力氣,何清旻沒能找到固定住傷口的東西,所幸何懷瑾的身體已經開始堅硬,不用擔心身體軟倒以至於內臟再流出來。

何清旻露出了回家之後的第一個微笑,然後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找一找針線,把父親縫起來,縫起來的話就完整了,那麼父親就會再次站起來對他微笑。

何清旻恍恍惚惚地想著,出了前廳,差點被門檻絆倒。

時近晌午,豔陽高照。何園裡一派濃綠,清晨的鳥叫聲已隱去,只聽得幾聲稀稀拉拉的蛙聲蟲叫。

何清旻晃悠悠地走著,後院連著迴廊的那一片是他和賀青衣、賀明月都喜歡的地方,有觀月亭、有問月齋……他其實不知道父親為何對峨眉如此執著,家裡的每一處院子也好亭臺也罷,多多少少不是沾了峨眉,就是沾了峨眉的月色。

就像前兩天,父親還在吟的“峨眉山月照秦川”。他還和賀青衣悄悄取笑,說怎麼就不是“秦時明月”,怎麼就不是“終南山月”……

何清旻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他忽略了過去,對,他是要去找針線的……針線應該在……他走著想著,腳下又被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跌下去,跌在一個又軟又硬的東西上,掙扎著爬起來,他歪坐在地上看了許久。

是六兒。

六兒比他大兩歲,從兩年前開始服侍他的起居,和他同吃同住,說是僕僮,其實也與兄弟無異了。他第一次看到六兒的臉色這樣蒼白,白裡透著青,六兒的眼睛睜著,直直地瞪著,毫無焦距。

六兒胸口的傷和父親的如出一轍,也許是因為六兒只是躺在地上的緣故,裡面的東西沒有流出來。

何清旻一面想著也要給六兒縫上,一面往起爬,剛站起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重重地摔在了六兒身上,昏迷過去。

一個黑袍蒙面人從角落裡閃身而出,他中等身材,打扮在這太陽底下顯得格外顯眼,“嘖,我就說連著小崽子一起殺了算了。”如果何清旻還醒著的話也許能聽出這人的聲音,正是在門外帶頭埋伏之人。

另一個人慢慢地從院外踱進來,他身材高大挺拔,大白天竟將一身夜行服穿出幾分瀟灑之態,聞言笑道:“你懂什麼?這老東西將寶藏藏得那麼深,只這麼一個獨生子,線索一定在他身上。”

中等身材道:“把他們都殺了,一寸衣寸翻過來就是了。”

高大之人哼笑一聲,“他不會把寶藏放在這裡……這麼多年他隱姓埋名離開故土,還不是為了給兒子博一個好前程。哼,說來也算是好運,要不是這老東西當年受了重傷經脈幾乎全毀,再來幾個我們也不是他的對手。”

中等身材明知對方說得有理,還是嘴硬道:“那也不然,雙拳難敵四手,就算他一時豪傑又怎麼樣……不過話說回來,你看這小子瘋瘋癲癲的樣子,別真的嚇傻了,到時候我們什麼都聞不出來。”

高大之人道:“這你就不懂了,他要是真的傻了才好辦,帶回去隨便哄一鬨,遲早能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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