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走了,他以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能夠坐上這夢寐以求的位置,可到頭來,竟還是空歡喜一場……
周千戶揮了揮衣袖,冷聲道:“你問本官,本官問誰去,本官已經替你說過話了,但沈青崖是上面指定的人選,鎮府使親籤的密信遞到我手裡,我能怎麼辦,原本還想讓我那侄子在你手下當個總旗,沒想到上面連總旗都定下了,讓沈青崖全權接管思州靖邊司,也是鎮府使的意思……”
話音落下,他的臉上也露出濃濃的詫異,自言自語道:“沈家,聞人家……,這些京城的大人物,忽然來西南幹什麼?”
吳百戶嘴唇翕動,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周千戶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提醒和警告的意味:“沈家和聞人家都是清流一脈,清流一脈和首輔勢如水火,你莫要得罪他們,安安穩穩做好你分內之事,或許還能落得個好結果……”
吳百戶面露苦澀,喃喃道:“清流……”
周千戶的話,如同最後一塊巨石,徹底壓垮了他心中殘存的希望。
清流視首輔一黨為奸黨,自己作為首輔大人的門生故吏,這位新來的沈百戶,豈能容他?
他早已秘密給京城去了信,希望上面能為自己爭取一下正百戶的位置,沒想到,不僅升遷的希望落空,新來的上司,還是敵對一黨的人。
從來到思州的第一天起,他就是副百戶,如今十幾年過去,思州靖邊司正百戶的位置,已經換了五人,他依舊是副百戶。
他很清楚,想要升遷,能力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上面有人。
首輔大人權傾朝野,但凡上面對他用點心,他也不至於在這個位置枯坐十餘年。
一時間,濃烈的心灰意冷湧上心頭,他甚至感覺不到憤怒,心中只剩下無盡悲涼。
“呵,呵呵……”
吳百戶喉嚨裡發出幾聲苦澀的低笑,他頹然地後退兩步,無力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周千戶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你好自為之吧……”
他不再看失魂落魄的吳百戶一眼,留下輕飄飄的一句,便徑直開門離去。
片刻後,一道身影從外面走進來。
沈青崖看向吳百戶,目光平靜無波,淡淡道:“吳副百戶,勞煩將司內人員名冊、近期卷宗、檔案,儘快整理好,送到本官值房。”
吳副百戶的“副”字,他咬的略重一些。
吳百戶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沙啞道:“是,沈百戶。”
他整個人似乎洩了一口氣,行屍走肉般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甚至還被門檻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院內,靖邊司眾人看著吳百戶這一副頹然的樣子,心中同時湧現一個念頭。
變天了!
思州靖邊司的天,徹底變了。
吳百戶已經成為了歷史,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巴結這位新來的沈百戶……
林宣望著吳百戶頹然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他的運氣實在是不好。
庇護他的陳百戶,在他來到這裡的第二天,就被調走了。
好不容易獲得了吳百戶的重用,上面又空降了一位沈百戶,將吳百戶徹底架空。
不僅之前的一切努力,盡數付諸東流,林宣自己的處境,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權力變局,而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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