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梨院,靜室之中。
“為今之計,唯有築基一途,刻不容緩!”
想當年身處坊市,陳業煉氣九層修為已達圓滿之境,更有同樣臻至煉氣九層的青知為伴。
這等實力,足以讓他泰然面對四方強敵。
然而,這般修為落在這宗門巨擘與世家望族眼中,便微如螢火,不值一哂……
但修士晉入築基,乃是魚躍龍門,脫胎換骨!
非是虛言。
蓋因築基一成,修士壽元暴增,生機蓬勃!
更能身化流光,御劍乘風,縱身千里!
仙途自此海闊天高,過往種種凡俗桎梏,盡付雲煙矣。
換句話說,
便是築基修者在修真界的深度與寬度,遠非練氣期修者可比。
饒是靈隱宗這等宗門,都對築基修士重視至極。
畢竟,
尋常練氣修者修行到個人極限之時,剩下來能為宗門效力的黃金時間,不過二三十載。
而築基修者,卻將這個時間延長至百載!
除此之外,築基修者的實力,也能遠赴萬里之外,替宗門坐鎮產業。
“進洞天還有兩月時間……太過倉促,但必須在此之前,做好築基的準備。”
陳業凝眉靜思,案桌上明滅的燭火,搖曳燭影,落在他沉思的臉龐上,
“一旦入洞天,動輒半年時間,若以練氣修為長留,太過兇險。至少能在洞天內突破築基。”
而,
他若想盡快突破築基,只憑借長青功的再次突破,幾乎是不可能的——或許長青功再次質變,方有機會。
可奈何他長青功剛至通玄,想再質變,還得經歷數個境界。
“看來,只能依靠枯榮玄光經,此法乃古法,講究地便是力大磚飛……以五個二階靈物輔助,再依仗面板,強行推進熟練度,再配上今法的築基丹,何愁不能築基?”
陳業心思一定。
這意味著,他得在進入洞天前,收集五個築基靈物。
洞天雖機緣重重,可萬一他尋不得築基靈物,那便萬事告休。
“可……我被幽禁在此,又被鎖靈釘封住修為,一身資源,盡落入魏術之手。”
念及此,陳業幽幽一嘆。
徒兒遇到麻煩,可以尋求他這個師父的幫助。
可當師父陷入絕境,又有何人能幫他……
但,一想到還有兩個徒兒在家中等他。
陳業眼中頹色一掃而空,身體內好似憑空生出一番氣力。
“事在人為!我陳業……還沒抱上徒兒的大腿,焉能隕落於此?!”
一夜無話。
次日。
晨光初曦,樹蔭婆娑。
修行一夜,終是無功。
鎖靈釘乃宗門鎮壓,控制犯人所用。
類似於渡情宗的渡情種,不止是禁錮修為這般簡單,亦可以透過鎖靈釘,限制修者。
而白無極之所以放心讓他與步非凡重回落梨院。
便是他能透過鎖靈釘,使得二人只可在他規定的範圍活動,一旦離開落梨院,鎖靈釘便會有所感應!
“罷了。”
陳業嘗試離開落梨院的範圍,但每當他快要跨出這方院落,便覺鎖靈釘發作,丹田裂疼,
“好在……白無極對我倒無惡意,否則也不會讓我離開地牢。雖說亦然是限制了我的行動,但也沒派人看守。”
陳業心有所感,他懷疑這是白無極在規則範圍內,特意給他留的漏洞。
“要說此人,好似有意助我,可心有猶豫……但他畢竟是白家之人,為何助我?”
念此,他喚來步非凡:
“步道友,你可瞭解白無極?”
此時,
步非凡正百無聊賴地靠在湖邊草地上。
他倒是比陳業輕鬆的多,甚至有心思做了根魚竿,慢悠悠地釣著魚。
聞言,回憶道:
“知曉。此人乃白離之弟,天資亦然不凡,只是比其兄遜色不少……若說起他,不得不提昔日的一件事,曾鬧得沸沸揚揚。”
“何事?”陳業追問道。
“陳道友不知?正是白離死後,他曾公然頂撞二長老,認為白離之死,乃二長老之失。”
說起此事,步非凡提了點興致,
“那時,靈隱宗正陷入內憂外患之際,而白家素來行事激進,認為必須速戰速決,擊潰渡情宗,否則,長此以往,在萬傀門與藥王谷暗戳戳的針對下,遲早拖垮宗門。”
“於是,二長老便攜帶白離以及數位真傳,暗中奇襲渡情宗……只可惜,這數位真傳,皆死的不明不白,唯有二長老得以脫身。所以……白無極便覺得,是二長老斷尾求生,害死白離,因此公然牴觸,二長老大怒,將其罰到幽山禁閉三年。”
原來如此……
看來此人早對白家高層有所意見。
陳業豁然明瞭,難怪他會幫自己這個外人。
此時,亦然給自己留了個漏洞。
那便是他雖然不可以出去,但別人卻可以找他。
“呼……這傢伙,可外人又如何知曉,我在落梨院?”
陳業頗為無語,不過,白無極願意幫他,已然是意外之喜。
……
徐家,龍眠山。
寒潭。
刺骨的寒氣化作肉眼可見的白色霧靄,繚繞在幽深的水潭之上,潭邊凝結著一層萬年不化的玄冰,宛若絕地。
潭水中央,銀髮小女娃慢悠悠地遊著,不時鑽入水底,吐出一連串的小泡泡。
她很喜歡這裡。
不知為何,她對這裡的潭水有莫名的親切感。
只是……
不是都說寒潭可以治病嗎?
為何她反而感覺,體內血脈越發活躍。
甚至,她時常失去知覺,好似身體被其他人接管了一樣。
但是告訴茅姨姨,茅姨姨好像也很疑惑,猜測是自己體質不凡,所以和其他接受洗禮的族人,反應不同。
“茅姨姨。”
青君睜開那雙烏溜溜的鳳眼,小臉上雖因寒氣而有些發白,精神顯得格外亢奮,
“青君想和師父說話……不是說,有傳音玉佩嗎?為什麼這幾天,師父都不找青君呀?”
她晃了晃腰間那枚早已被她視若珍寶的傳音玉佩,滿臉的期待。
自己也曾嘗試過聯絡師父,
可好似是自己不會用,總是得不到師父的迴音。
茅清竹靜立於潭邊,聞言略有為難,她柔聲解釋道:“青君乖,此地乃徐家禁地,有護山大陣籠罩,隔絕了內外訊息,暫時聯絡不上你師父的。”
小丫頭聞言,臉上的光彩頓時黯淡了下去,小嘴也不自覺地撅了起來。
見她這副模樣,茅清竹心中一疼,連忙又補充道:
“不過你放心,等晚上洗禮結束,姨姨帶你到陣法外面試試,到時候,應該就能聯絡上師父了。”
“真的嗎?”小女娃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惡狠狠地道,“可惡的師父,是負心漢!竟然……竟然一次都不找青君說話!”
念此,小女娃又是生氣又是苦惱。
見異思遷的師父,難不成,在自己走的時候,偷偷地去見那個姓林的女孩?
絕對不可以接受!
那個叫林今的孩子,會像她一樣,每天給師父做好吃的嗎?
只有自己,才會對師父這麼好!
“嗯……”
茅清竹看著青君那天真爛漫的模樣,臉上笑容未變,心底卻湧上一股愁緒。
不知為何,這幾日,她也曾數次嘗試透過自己的傳音法器聯絡業弟,可無論她如何催動,那頭都始終是石沉大海,沒有半分回應。
是他……正在閉關的關鍵時刻,不便打擾?
思來想去,她也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就在茅清竹心神不寧之際,一名徐家侍者匆匆趕到寒潭之外,躬身稟告:“夫人,谷外有一名修者,自稱受夫人義弟之託,有萬分緊急之事,求見夫人。”
段凌?
茅清竹心中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她不動聲色地對侍者道:“帶他進會客廳。”
片刻後,風塵僕僕的段凌被帶到了會客廳。他一見到茅清竹,便急切地行禮。
茅清竹素手一揮,佈下一道隔音結界,將此地與外界徹底隔絕,這才冷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茅前輩!”
段凌再也按捺不住,將知微託付之事,以及他在臨松谷親眼所見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兩位執法堂護法突然降臨,用鎖靈釘封住了他的修為,奪走了所有法器,強行將他押回宗門了!”
“什麼??”
茅清竹愕然,業弟乃老實人,安分守己,豈會犯下大罪?
就算殺了點修者,也不至於此……
要知道,一般宗門審判執事,也得經過一整套流程,像業弟這般直接強硬抓走,定然是有大事!
她深吸一口氣,對段凌說道:“我知道了。你即刻返回臨松谷,告訴知微,讓她安心守谷,照看好自己。師父之事,我來處理。”
“是!”段凌如蒙大赦,正想領命而去,茅清竹又喚住他,
“段道友,辛苦了,這塊中品靈石,還請收下。”
中品靈石,便是一百塊下品靈石,對段凌而言,是一筆不可小覷的資金。
若往常,他便應下了。
可陳業對他有恩,此番前來,絕非為利!
他臉色一正,對著茅清竹重重抱拳,聲音鏗鏘有力:“前輩,陳執事待我有知遇之恩,更曾在危難時護我周全。段某此來,乃為報恩義,非為圖利!這靈石,段某萬萬不能收!”
聽此,茅清竹一怔。
換作常人,或許會覺得此人有情有義。
但落在她的眼中,卻又是暗自神傷。
由此可見,她的業弟,乃極具魅力之人,受人愛戴……
但就是這麼好的人,現在卻要承受這無端折磨!
一旦入了地牢……像業弟這麼老實本分的人,還不知要受多少屈辱!
她美眸水霧瀰漫,哽咽道:“好!那我便不再強求,段道友,此番恩情,我記下了。你回谷之後,務必護好知微。
“前輩放心,段某明白!”段凌領命,再次行禮後,便匆匆離去。
會客廳內,再次恢復了安靜。
茅清竹緩緩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冰涼的靈茶,心緒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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