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外,一眾府邸護衛的心情可以稱得上是跌宕起伏了。
方才恭王殿下進去的時候雖然沒表現出什麼情緒,但他們在府上任職多年,對於這位殿下的脾氣秉性摸的清楚,越是這般表現,殿下心中的鬱結便越是嚴重,平常則已,一旦有何觸怒之事發生,難說不會被遷怒連累。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這種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
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恭王殿下從會客廳走出之時,雖面上仍舊沒什麼表情,但舉止步伐明顯比來時輕鬆了許多,眉宇之間那股鬱結之氣也淡了不少,在有心人的觀察下,一個人的心氣變化就是這般明顯。
有幾名護衛頭腦靈敏,很快看出了事情轉變的根源所在,至於一路跟隨而來的羅宏更是心如明鏡。
‘殿下打進入會客廳到最後離開,其中不過兩刻鐘時間上下,在這段時間內,定是那來自慈雲寺的大師與殿下說了些什麼。’羅宏暗道。
而此時隨著恭王離開,在此等候的一干護衛也分化兩列緊緊跟隨。
前方的恭王氣色明顯好上許多,嘴角似乎帶笑但又不太明顯,這會正看向一旁的羅宏,淡淡道:
“羅長史,如今距‘水陸法會’召開之日,還有多久?”
長史是羅宏在朝廷的任職,五品官,主要負責執管王府政令、總領王府庶務以及處理王府的各種申請和檔案呈遞等事務,算得上是很有實權的一個位置了。
但在恭王府不同。
實際上,如今府中的諸多事務仍然把控在恭王手中,說的好聽些是親力親為;若是說的難聽,那就是放不下權力了。
正因如此,恭王府上下雖然都知道羅宏是長史,但卻無一人敢這般稱呼他。
正因如此,在聽到恭王脫口而出的“羅長史”之後,羅宏卻是面色微變,腳步微不可察的頓了頓,但旋即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拱手作答:
“回稟殿下,如今是四月十五了,距離法會召開,還剩下三日。”
四月十八“水陸法會”乃是祖規祖制,代表著當今大朔上承天道下順民意,山水同輝,社稷恆泰。
之後再過不久,即為大朔天祀之日,春時在野而萬物復甦,王朝氣運也在此更新迭代,送往迎新,是為國祚永固,國運永昌。
一個國家是否強盛,從祭祀之事上便可窺見一二了,而一個人是否被重視,亦可從參與法會的位置來作為評判。
“還有三日。”
恭王對於法會的上心程度無人可及,方才也不過是隨口一問,只是為了開啟話題,這一點羅宏心中更是清楚明白,眼下也是謹然而立,靜候殿下指示。
恭王駐足,說道:“羅長史,你回去後擬一草書,本王欲效太祖皇帝,於緒城行‘納賢令’,廣納八方之能人異士;凡真有本事者,皆可準為王府門客,縱有他求,本王亦當擇善而交。”
“殿下,這樣有些欠妥吧?”羅宏道。
“如何不妥?”恭王有些明知故問。
羅宏張了張嘴,不是不知道,而是無法開口。
大朔對於親王權力限制的很死,在這裡即便是一城城主也有自己的城衛軍,而堂堂親王府卻也只有幾十名下人護衛而已,造成這種情況發生的則與早年間大朔發生的幾起事件有關。
外地親王多以“清君側”甚至“勤王”之名逼宮作亂,幾次險些顛覆王朝,經過幾次教訓,大朔也終於徹底下定決心收回親王絕大多數權力,這才日見安穩下來。
可以說,當今大朔的國情就是反對親王擁有自己的勢力,然而眼下恭王竟要如此明目張膽的招攬門客如此行為,如何不叫皇帝與群臣猜忌?
實在是昏招。
但是這些話,羅宏自然是不敢對恭王說的。
對於這位殿下的心思他當然明白,如今太子恐不久於人世,屆時儲君之位空缺,以恭王的本事與朝中人脈,未必不會成就一番偉業。
但凡事都有那麼個“但是”。
當今太康帝雖說老來昏聵,但不代表他失去了帝王心性,對於親王尤其是喜好結交朝中人脈的親王,他怎能不多加留心?
羅宏心中這般想著,但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點頭稱是:“微臣遵命!這便派人四處尋找奇人異士!”
……
……
緒城作為大朔古都,除了東華樓之外的高檔酒樓自是不少,玩樂消遣之處亦是眾多——瓦舍勾欄、酒肆茶坊……可是要比千秋城與鼎城豐富多了。
此時,在一條長街深處,一家茶樓內正人聲鼎沸,幾乎是座無虛席,究其緣由,實則是這裡的說書匠正在講述著緒城近來最火熱的奇聞故事。
……
“且說那晚,黑夜如墨,陰風似刃!有兩名妖人,在城中殘害百姓後一路奔逃;然,善惡有報,終難逃脫,最終他們被一位隱士高人所截,隨即,但見天光如晝,雷聲若鼓……”
那位說書匠嘴若懸河好似連珠彈射,一詞一句之間毫不卡殼,抑揚頓挫掌握的亦是恰到好處,聲音語調拿捏的也十分平穩,令人不由自主就會沉浸到對方口中的世界中去。
下方諸多茶客皆都聽的有滋有味,更有不少人甚至連茶都沒顧得上喝一口,生怕錯過什麼關鍵時刻。
而此時一張靠近茶樓大門的偏桌,一襲青色道袍氣質平和的孟然也坐在這裡,與其它茶客一樣聽著前邊的說書匠講故事,只不過比起其它人來說,他自己本身對於這段故事還是有些其它感觸的。
不過其中雖然大體結構都差不多,但其中細節則可以稱得上是“大刀闊斧”了,其中除了具體的故事結構之外,大部分情節幾乎都是說書匠的自行創造,每當一些驚險環節時,便是需要老將出手的手機。
“沒想到那天晚上的隨手一劍,竟令緒城產生如此大的轟動。”
孟然一邊想著,邊為自己倒了杯茶,湊到嘴邊吹了吹。
茶樓的茶水自然是極好的,但或許是孟然口味的原因,他總覺得這裡的茶水沒有以往喝過的那般純粹,口感有些複雜。
不是特別喜歡,孟然便也不再強求自己喝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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