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要說的話，眼下時辰其實也算不得多早了。
儘管視野之中的層疊灰瓦依然被一團暗光包裹，但而今畢竟才剛剛四月，雖然不至於像冬日那般晝短夜長，但日頭升起的速度卻也是不如兩月後的夏季的。
孟然沒有施展什麼障眼法，步伐不緊不慢頗有幾分閒情在其中。
一般情況下他還是比較喜歡這種生活節奏的，比較符合他心中對於“日子”的定義，那種如同有人在後面追趕的緊迫感覺，不能說完全沒有好處，只能說不合他的心意。
東華樓與城隍廟的距離算不上遠，甚至還挺近的，因為二者其實都坐落在一條主街，只不過分別處於街頭與街尾而已。
一路上，孟然已經見到有不少戶人家啟窗拂塵，市井之間的一些個貨郎販夫也挑起扁擔來到街上，互相說笑打趣，順便看看對方今日都賣什麼，三兩個一起朝著某處方向走去。
與他們而言，若說最佳的開張之地，自然非城隍廟以及寺廟這類香火之地莫屬了。
人流量大也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一點，在這類廟宇之地擺攤販賣，城府衙門並不會來向他們收取地皮押金，更不可能驅逐。
箇中道理這些販夫也不是特別清楚，不過對他們而言總歸是好事，就拿城隍廟來說，經此之地的百姓大多非富即貴，生意做起來也很痛快。
大多數販夫通常會在上午固定設攤，之後等下午再挑起扁擔流動著販賣，待這般到了天黑便直接回家，平凡樸素的一天也就這麼過去了。
城隍廟外牆一隅，硃紅外牆映襯著青蔥松柏，幾隻灰色皮毛的松鼠竄來竄去，忽然見到有人朝這裡走來，一眨眼功夫便鑽進樹叢不見。
半晌，又露出半個腦袋偷瞧，大眼睛骨碌碌轉動。
只見不遠處正緩緩走來兩人，肩膀上都挑著一副扁擔，前後俱是沉甸甸的竹筐籃子，裡面蓋著白色底布，鼓鼓囊囊的。
“哈哈！今天到的早！這一片門牆角也就咱們倆人！”
“哈～嗬呃……要不是昨夜沒睡好，我還真起不來這麼早呢！”
“吱！”
見兩人越發靠近，松鼠一個激靈縮排樹叢，碎塵瀰漫少許。
“就這吧。”之前曾在東華樓附近賣過燒餅的小販放下貨筐，扶了扶自己頭上的帩頭小帽。
“好。”旁邊的小販打了個哈欠，一邊揉著眼圈發黑的雙眼，邊動作遲緩的放下自己的貨筐，揭開蓋在上面的底布，卻是一塊塊碼放整齊香氣撲鼻的棗糕。
“你咋回事？昨天晚上是不是……”燒餅小販一邊從身後搬出一個小板凳，邊笑著打趣。
“你別胡說，我還沒討媳婦呢！”棗糕小販搓了搓臉，感覺清醒了不少。
燒餅小販不依不饒：“這不正好嘛！像我，娶了媳婦之後哪還有機會……”
“與你說正經的呢！”棗糕小販有些氣急，“慈雲寺的大師說我是夢魘纏身，晚上要到我家來，今天我得早些回去。”
二人正互相說著話，卻不知何時從一旁忽然走來一人，燒餅小販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有些面臊的自顧自擺弄貨筐，心道：這人走道怎麼沒聲呢？
賣棗糕那小販似乎突然發覺有客人上門，愣愣抬頭，卻見面前站著的是一位面容清秀乾淨的寬袍小道。
“小哥，替貧道裝兩塊棗糕，嗯……要色澤稍微深一些的。”
“哦！好的好的，客官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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