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艄公見孟然看向船尾那少年,笑了兩聲:
“這是俺家大娃子,今年十四了,跟著我一起出船有好幾個月哩!如今還是幹啥啥不行,力氣還小,搖個櫓還搖不利索呢!”
聽了自己老爹的話,小船伕黑黝黝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緊緊握著手裡的船櫓,連吸鼻子的聲音也不見了,不一會,孟然便看見小船伕的鼻涕流了出來。
孟然心中覺得這一幕還挺有趣的,老艄公看似是在斥責自己的兒子,但語氣之中的那股淡淡的自豪之意可是毫不掩飾,心中定然是十分喜愛這個兒子的,只是欠於表達罷了。
此時春分二人還站在罩篷前,不明白道長為何這麼熱衷於和普通人打交道,思來想去,也只能得出一個“平易近人”的結論。
孟然與兩位少監先後進入罩蓬,第一眼便見到了正坐在一處角落閉目養神的男子。
其人身軀凜凜,胸脯橫闊,兩眉斜飛入鬢,面容剛正硬朗,身穿黑色麻衫,背後與腰間各負一長劍,渾身上下有殺氣凜然,活脫一個江湖俠士裝扮。
不知為何,孟然莫名想起了上輩子看《水滸傳》的時候,感覺面前這位與許多好漢貌似都有不少共同點。
兩位少監則是下意識握住腰間武器,但隨即感知到對方身體並無法力波動,只是單純的肉身武者後,對這人的關注也就淡了一些。
緒城的“水陸法會”即將召開,應召前往的高人名士頗多,但渾水摸魚濫竽充數之人同樣不少,都想謀一個朝廷冊封的“仙師”名頭。
眼前這江湖客應該也是抱著這種念頭。
至於孟然倒是不介意與對方聊聊天,不過見那位江湖客似乎有些自我封閉,他孟某人自然也不會閒的自找沒趣了,搬了個小馬紮坐下之後便閉目調息起來,默默將各處傳來的香火之氣融入“火德敕令”之中。
罩蓬內空間不小,除了遮風擋雨之外,也可以充當休息之所,不過也只是暫時,舒適性自然也不要奢求了,畢竟這種小客船遠比不上專門用以長途航行的樓船,沒辦法要求太多。
孟然還注意到,船上似乎有鍋灶等廚具,想來是可以烹製吃食的,說起來他也有兩天沒吃過東西了,肚子空空倒是有些想嚐嚐河鮮滋味。
這個念頭一旦萌生便越發不可控制,孟然索性拎起馬紮直接來到罩蓬外,順勢從袖中乾坤內取出許久未曾用在“正途”上的魚竿,來到船尾之後端端坐下,拋鉤入水一氣呵成。
噗通!
船尾的小船伕本來有些犯困,這一下倒是給他徹底驚醒,茫然看著前邊坐著馬紮釣著魚的大道士。
徹底入夜之後船也暫時停泊,兩隻紙質燈籠被老艄公掛在船頭與船尾,這會正好也看見了孟然,愣愣道:
“客官,這沒有餌料咋釣魚呢?再說這條江老頭我都跑了好幾十年,魚確實有不少,但也沒有幾條是能被人給釣上來的啊!”
孟然只是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老艄公也只當孟然是閒得無聊找找樂子,轉個身也就走了,只有一旁的小船伕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江面。
但也並非是在看孟然。
“大,大道士,你看見那個了嗎?”
小船伕磕磕巴巴的從嘴裡蹦出一句話來,伸出手指指向遠方。
孟然早在他之前便發現了遠處的異樣,只見夜色中水天交界之處,半空薄紗般雲層籠罩下,似乎有某種巨大物體正在江面移動。
峰巒疊嶂、連綿起伏……那分明是一座山,正在緩慢的朝著東邊方向移動著。
不一會功夫,江面似乎是捲起了一陣風,遠處雲層瞬間變得濃厚,月光也變得朦朧模糊,小船伕揉了揉眼,再張大眼睛看去,卻什麼也見不著了。
“看錯了嗎……”
小船伕有些不好意思,羞愧的看了一眼孟然。
孟然一雙法眼緩緩收起最終完全暗淡,視線不再看向半空而是遙望遠處水底,似乎在那裡藏著什麼了不得的生物。
嘩啦啦!
忽然,孟然手中魚竿猛地一緊,一股強大的拉扯之力透過魚竿傳匯入孟然掌心。
……
誰說沒有魚餌就釣不上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