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透，實在摸不透。
對於兩位少監的小心思，孟然自是不知，當然了，即便知道了，八成也會在心裡嘲笑他們一番。
此時孟然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眼前景緻上。
腳下羊腸小路向前曲折延伸，將兩旁開墾出來的農田隔開。
前邊不遠處，生長著一叢叢蓬蒿似的雜亂野草，從岸邊一直鋪蓋到水裡，此時幾頭老黃牛正在河邊悠閒地嚼著草根，不時甩甩尾巴驅散水面的飛蚊。
畫面恬靜自然，令人心安。
相比於城裡，郊外對於自建房什麼的就睜隻眼閉隻眼了，老艄公雖然家境一般，但空屋子還是有兩間的。
兩位少監擠一間的話，也正好能供孟然三人歇息。
兩位少監此來緒城除了調查真王墓外，參與“水陸法會”自然也是重中之重，前者不急於一時，眼下休整了一會，便也各自去打探眼下緒城情況了。
至於孟然先是在房間內小憩了下，之後與老艄公聊了一會天，這會時辰也差不多來到傍晚了，月光透過破木窗灑落地面，疑是白霜。
無聲無息的導引著月華之精流入體內，孟然與老艄公約定一會出來吃飯之後，便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臨走時忽然見小船伕不在，便也隨口問了句，老艄公聽完有些受寵若驚，但隨即不是特別在意的擺擺手：
“沒事，估計是搖櫓累著了，應該是睡著了！這個沒出息的！居然叫道長親自開口詢問，這真是……”老艄公有些詞窮，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好難為情的笑笑。
孟然心底卻是隱隱有些不好預感，面上卻不動聲色，仍舊淡泊淺笑，在與老艄公告辭之後，他並沒有再返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施了個障眼法，又一次折返，並從老艄公道的面前經過，最終來到屋外。
小船伕與老艄公住在一間屋子。
此時孟然運起法眼隔窗檢視，只見小船伕正板正的趴在炕蓆之上，兩臂牢牢地貼在身體兩側，雙腿也繃的筆直，像是一條被凍僵的蟲子。
而周身盤旋氣象更是特殊，肉身之中尚有生機存在，然魂魄卻已然離開肉身，魂體渾渾噩噩好似睡著。
“已經死了。”
孟然皺眉環視左右，甚至引動風勢令身體騰空逡巡方圓百丈之地，少頃，身體飄忽落地，面色卻是有些不大好看了。
緒城陰司並未派遣勾魂使者前來……
憑藉著香火願力的濃郁程度，孟然大致可以判斷出緒城城隍廟的具體所在，若是願意的話，他現在就可以直接過去與城隍見上一面。
不過不急。
孟然重新觀察小船伕的魂體，卻見對方體表似乎還纏繞著許多類似水草一樣的東西，根根細長的藤蔓與來時在河邊所見的“野草”尤為相似。
孟然心思閃爍之間，已經出了院子來到外界。
河邊野草雜亂不堪生長野蠻，從岸上一直鋪展到水中，在幽寒月光的襯托之下，宛如一根根乾枯發癟的鬼爪。
此時夜色之中有風徐徐吹過，雜亂野草紛紛前趴，彷彿在俯首稱臣，孟然的目光也隨之越過野草，落在那道一直都顯得很是平靜的河面上。
“好河神……”
孟然聲音並不大，但隨著話音落下，周遭的風勢瞬間靜止下來，此方水土似乎完全噤聲，隨即只見孟然輕輕抬手，袍袖之中有金色小篆飄然而去，盡皆環繞於河面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