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陽駐足在賣手工皂的攤位前，看老闆娘將香草籽嵌進琥珀色的皂體。
戰前，這裡是自動販賣機林立的休息長廊，如今飄滿蜂蠟與薰衣草的氣味。
“試試這個。”朊琪突然往沐陽手背抹了團泡沫，精油混著她指尖的溫度滲入毛孔。
又涼又辣，是薄荷的感覺。沐陽全身發麻發抖。
朊琪趁機又把泡沫抹到了少年的嘴巴鼻子上：“白鬍子老爺爺！這下你比我大了，我要叫你沐陽大叔。”
刺激性的氣味鑽入鼻孔，沐陽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撞翻了旁邊摞成塔形的七彩冰糖葫蘆。
掛著琥珀色糖漿的水果互相碰撞，發出脆響，朊琪的笑聲像搖晃的鈴鐺。
沐陽急忙伸手去撈，彌補自己的過錯。他甚至顧不得暴露實力，雙手舞動如風，瞬間抓起所有的糖葫蘆串。
沐陽左手抓著15支，右手抓著21只。他對著目光悠悠的糖葫蘆攤主，露出尷尬的微笑。
朊琪大手一揮，扔出一把硬幣，豪氣地說道：“姐姐我全買了！老闆，不用找錢。”
攤主隨便掃了一眼，臉上無喜無悲：“糖葫蘆5塊錢一串，小姐，你給的180塊錢，不多不少，正好。”
周圍人的視線投了過來。
“嘿嘿嘿……”朊琪依舊笑著。
沐陽握緊了拳頭，糖葫蘆的竹籤“吱吱”作響。
“好了，咱們接著逛街！”朊琪從沐陽手裡奪過一支糖葫蘆，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沐陽用糖葫蘆串掩蓋自己的臉面，快步走出人堆。
“哼哼哼，沐陽小弟，你慌張的樣子，和咱倆夏天剛見面時一模一樣呢。”朊琪從竹籤上捏起一塊綠色獼猴桃，塞進少年嘴裡，“那時候你為了早點享樂，直接把我撲倒在黑漆漆的小巷子裡。”
“我那是急著上網！”沐陽大聲反駁，吼聲又引來周圍人群的視線。他慌張地低下頭。
“哎呀，我的隊長大人，平時裝得跟塊鐵一樣。扒掉外皮仔細看看，這不是挺可愛的嘛？”朊琪繞著沐陽轉圈，見縫插針地在他耳邊小聲嘀咕。
沐陽把雙手的糖葫蘆串都塞到一隻手裡，騰出的手抱住了朊琪的腦袋。
接著，少年把臉慢慢湊到姑娘唇邊。
朊琪瞬間睜大了雙眼，接著，又迅速閉上。她的心臟跳得飛快，彷彿仍在戰場與外星人激戰。
她感覺到柔軟的、溼潤的氣息在自己的側臉上劃過。只有一瞬間，之後氣息消失了，臉上的水份蒸發，冰涼中感到一絲寂寞。
她睜開了眼，對上少年星星般的雙眸。
沐陽正舔著嘴角，狀似隨意地說道：“朊琪阿姨，糖塊粘到你臉上了，我幫你擦乾淨。”
“哇啊啊！臭小鬼，玩弄姐姐我的少女心！”朊琪怪叫著伸手捶打沐陽，小拳頭一拳接一拳。
沐陽笑得花枝亂顫，他注意到周圍人的視線，又快速收斂起來。
少年為了成為歌手，苦練了幾十年。他總是過分關注群眾的視線。
安榮師父的教誨彷彿近在眼前。
沐陽咀嚼著焦糖味的回憶，發現朊琪把竹籤插在花壇裡，擺成愛心形狀。
正午的陽光穿透彈孔累累的玻璃穹頂，在她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某個瞬間，沐陽想起雨夜裡搖曳的燈火，那時姑娘的側臉也像現在這樣，溫柔得不像個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