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元蘅開口,亭外的樂音突然如裂帛般戛然而止,只有嫋嫋餘音迴盪在眾人耳畔。
“這是怎麼回事?”元蘅蹙眉道。
“回皇上,是箜篌的絃斷了。驚擾皇上和娘娘們的雅興,實屬不應該。
“那箜篌伎已在亭外等候處置。”金枝代為賠禮道。
“宣!”元蘅乜斜道。
元蘅話音剛落,便有一赤足露臂、身著輕紗“天衣”、帔帛飛揚的妙齡女子抱著箜篌蒙面而來;
她行動間瓔珞和臂釧叮噹作響卻不顯輕浮,好聽極了!
“司樂司箜篌伎蘇玉碎,拜見皇上、慎皇貴妃以及諸位娘娘。”玉碎甫一開口,一道甜糯的嬌聲便從那粉色面紗下幽幽傳來。
“蘇玉碎……‘崑山玉碎鳳凰叫’,倒是好名字。偏偏朕和……朕的女兒又叫‘元凰’。
“可是玉碎,你的箜篌明明好好的,方才的裂帛之聲是怎麼回事?”元蘅朝她懷中的箜篌抬了抬下巴。
輕紗下甜糯的嬌聲,忽而轉為清脆的笑聲:“回皇上,方才為主子們彈奏時用的西域箜篌已然絃斷,玉碎怎可帶著它面聖呢?
“喏,這是鳳首箜篌。”
眾人這才注意到,這箜篌的頂端確實雕了個“欲銜東珠”的鳳首!
那東珠與鳳喙之間明明無任何粘連,千百年來卻從未從箜篌上掉落!
“如今宮中規矩越來越不像樣了,鳳凰、東珠,何等貴重的東西,一個下賤的箜篌伎都能用上了!
“呀!”慎皇貴妃原本只是想作踐玉碎,可她的袖子不慎掀翻了茶杯!
茶水濺到了元蘅身上,她剛要賠不是,元蘅卻擺了擺手,只對玉碎笑問道:“方才彈的什麼?”
“回皇上,方才彈的是《箜篌引》。若陛下想聽,奴婢願用這鳳首箜篌再彈一次!”玉碎抱緊鳳首箜篌,主動福了福身子。
元蘅乜斜了雙眼,微微頷首。
金枝早為她搬來凳子,只見她將那鳳首箜篌斜抱於懷中,左手按弦、右手撥絃;
這絃音清亮空靈,委實似天樂一般;讓人一時如墜雲裡霧裡、一時又如登上九重天闕……
“好、好!”一曲終了,元蘅擊了擊掌,“我大魏的鳳首箜篌是比方才的胡箜篌來得好聽!”
“謝陛下誇獎!”玉碎起身道。
“把面紗摘下來!”元蘅饒有興致道。
“是……”玉碎緩緩摘下輕紗,一張高鼻深目、綺麗堪言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奴婢生得一般,還望不辱皇上和娘娘們的眼才好!”
“哼,狗皇帝,你不亡國誰亡國!”寶蘊大口吃著和這雅宴極不相襯的醬肘子,這還是她特地讓尚食局準備的。
她今天在席上受的氣,得通通在嘴裡吃回來!
“估計這宮中啊……又要多一位‘蘇妹妹’了!”